心夏在房间内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回头望去。身影已经离开,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那个脚步声,是施罗德的。
“她来这里干什么?”心夏嘀咕,看向躺在床上的芙拉薇娅。三天的治疗下来,芙拉薇娅依靠着与生俱来的再生体质,已经从鬼门关上勉强爬了出来。但是各项身体指标都还很低,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
“我希望看着你活着回来。”心夏叹了口气。是啊,人是活着回来了。可是意识却还在沉眠,”芙拉薇娅...求求你,快点醒来吧。“ 三天抢救下来,心夏也没能怎么休息,疲惫得紧握住芙拉薇娅的左手,双手合十,期望着她能快点睁开双眼。
“前辈...”刚刚康复的米雪儿走到心夏面前,“你也很累了,去旁边的床上休息一会吧。我和伊薇特会在这里盯着芙拉薇娅队长,放心好了。”
“我没事。你们忙去吧。星绘在另外一个房间,米雪儿你过去陪陪她吧。有事情我会喊你们的。”心夏痛苦的闭着双眼,强撑着身体还在进行祈祷,慢慢地却也靠在芙拉薇娅身边睡了过去。伊薇特见状拿起身边的毛毯盖在了心夏的身上。
“走吧米雪儿,咱俩去隔壁陪一会星绘吧。心夏前辈太累了,让她睡一会吧。”
“好。”
“咚。”一声微弱的心跳。
“身体好沉...我死了吗?”芙拉薇娅的眼前一片黑暗,意识在混沌中缓缓沉降,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坠入一段她久违却又不敢面对的旅程。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陌生的领域。这是一条记忆的长廊,“她是..曾经的我?”芙拉薇娅疑惑着看向镜子上的身影。
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半透明的影像,如同被封印在水晶中的梦。每一步踏出,都唤醒一段尘封的过往。
长廊的起点,是一片阳光明媚的花园。芙拉薇娅看见了年幼的自己,正蹲在花丛中,小心翼翼地追逐一只蓝翅蝴蝶。
“姐姐,它飞走了!”画面中传来西尔菲娅稚嫩的声音。
“没关系,我下次帮你抓到。”年幼的芙拉薇娅笑着回答,伸手轻轻擦去妹妹脸上的花瓣。
“啊!姐姐,我被花粉迷住眼睛了!呜...姐姐你帮帮我嘛!”
“好,轻轻张开眼,呼~好了吗?“
“嗯,眼睛不疼了,谢谢姐姐!”西尔菲娅说着压在了姐姐的身上。
“西尔菲娅,你又占姐姐便宜!看我揍你!唉,唉!别挠,痒!哈哈,姐姐投降!投降!”芙拉薇娅装出生气的模样,西尔菲娅也不害怕,边挠姐姐的痒痒肉边把芙拉薇娅搂的更紧了。两个懵懂的少女相拥着哈哈直笑,仿佛她们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姐妹。
芙拉薇娅站在影像之外,静静看着这一切。她记得那天,西尔菲娅穿着那件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随风轻轻摆动,像极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而她,总是那只在身后守护她的蝴蝶。
随着她的脚步向前,长廊的影像也逐渐变化。
那是姐妹俩从地球来到卡丘世界的最初。西尔菲娅的身体承受不住空间转移时量子辐射、弦序列植入的副作用,高烧不退身体忽冷忽热。“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西尔菲娅要坚持不住了...
芙拉薇娅死死的抱住西尔菲娅,眼泪在门口不停打转。“不要睡,西尔菲娅,姐姐就在这里,你千万不要睡过去,我们能抵达卡丘世界的!”她轻轻为妹妹哼起了小时候的童谣。
她也是人,但是在妹妹面前,只能故作坚强;长廊的影像再次切换,
她看见自己在欧泊之眼的训练场上挥汗如雨,而年幼的西尔菲娅,正抱着水壶坐在一旁,为她加油。
“芙拉薇娅姐姐,你一定能成为最棒的搜查官!”西尔菲娅的声音带着崇拜。
她看见自己第一次带队执行任务时的紧张与坚定;看见自己在一次战斗中为保护队友而身负重伤;也看见自己在晋升副队长的仪式上,西尔菲娅站在人群中,眼中闪着骄傲的泪光。
这些画面像是一本本打开的书,记录着她的成长,也记录着她对妹妹的守护。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变得更强,就能保护你。”芙拉薇娅低声呢喃。
可命运从不听从人的愿望。
长廊的尽头,是一间熟悉的书房。没错,正是芙拉薇娅自己的卧室。夜光透过百叶窗洒落,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
书架前,站着一个身影。
时间回到了西尔菲娅生日的那天,出事的夜晚。
她正低头翻阅着一本日记,那是芙拉薇娅藏在书架深处的私密记录。
芙拉薇娅的心猛地一沉。就如同当天她没有执行画境任务一般。
她窥见了这一刻。
她目睹自己冲进房间时的惊慌,记得西尔维娅抬起头时那震惊又悲伤的眼神。
“姐姐…我…我是组织安排的SV-2?”西尔菲娅的声音颤抖。
芙拉薇娅冲过去想夺回日记,却看见西尔菲娅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你……你早就知道,我……我不是普通人……”
话音未落,西尔菲娅的身体猛然抽搐,一道蓝光从她的眼中闪过,随后她无力地倒下,倒在芙拉薇娅的怀里。
那一瞬间,芙拉薇娅的世界崩塌了。
“不……不……西尔菲娅!”她跪倒在地,抱紧妹妹的身体,泪水如雨。
可西尔菲娅已经没有了呼吸。
那是欧泊的“保密机制”——一旦实验体得知不该知道的真相,意识会被强行清除,若抵抗强烈,便会直接死亡。
芙拉薇娅看着眼前重现的这一幕,心如刀割。
她终于明白,自己从未真正走出过那一天。
就在这时,长廊尽头的光亮骤然增强。一口棺材,一个身影。西尔菲娅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她不再是那个倒下的少女,而是以一种更温柔、更坚定的姿态站在芙拉薇娅面前。
“姐姐,你终于看见了。”西尔菲娅轻声说道,“你不是坏人,你只是……太爱我了。”
芙拉薇娅的眼泪再次涌出:“可我却害了你……我连你最后的记忆都没能保住。”
西尔菲娅轻轻伸出手,触碰她的脸颊:“可我还在。你的心里,我一直都在。”
“蝴蝶不会独舞,永远会有陪伴相随。”
她缓缓走近芙拉薇娅,将她拥入怀中,像小时候那样。
“姐姐,醒来吧。我们还没完成的事,还有很多。妹妹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以后的事,就拜托姐姐了。我希望姐姐永远年轻,永远幸福,永不孤独....”西尔菲娅的身形逐渐模糊...
“不要走,妹妹。姐姐对不起你,求求你...我们说好要一起在卡丘世界开心的活下去的,我答应过要让你进化成超弦体的。西尔菲娅........不要丢下姐姐...芙拉薇娅极力挽留着妹妹,却只能拥抱着一缕飘散的蝶影渐渐远去。
芙拉薇娅闭上眼,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胸口涌出。那是一种久违的归属感,也是一种无法被抹去的羁绊。
她终于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还有西尔菲娅。
哪怕她已不在人世,她的爱与信念,依然在芙拉薇娅体内流淌。
意识如潮水般涌回,芙拉薇娅缓缓睁开眼。她仍然躺在医疗舱中,四周是刺目的白光,消毒气体的味道刺入鼻腔,耳边传来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她没有动,也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确认自己“回来了”。
记忆的长廊仍在她脑海中清晰可见,西尔菲娅的身影仿佛还站在那间书房中,那一句“我一直都在”像是藏在她心底的一道微光。
但她知道,那只是梦,或者说,是某种意识的回响。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目光已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监护室的门缓缓打开,米雪儿在门外发现了醒来的芙拉薇娅。先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担忧与惊喜。
“队长,你终于醒了!”她一把抓住芙拉薇娅的手,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你昏迷了整整三天!”米雪儿的声音也连带吵醒了一旁的心夏。
“米雪儿,你!芙...芙拉薇娅?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我没事,我睡了三天?”芙拉薇娅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的。”一旁的伊薇特抱住芙拉薇娅的手臂坐在床边,嘴角扬起一丝轻松的笑,“不过看起来,队长你好像得到了什么神力一样,这么重的伤刚醒过来就能如此清醒。”
芙拉薇娅看了她们一眼,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心夏不满地嘟囔:“你怎么还是这副表情,像个冰块似的。你要是再不醒,我都打算去求施罗德开放‘深层意识唤醒协议’了。”
“不用麻烦。”芙拉薇娅淡淡地说,“我没事。”
伊薇特敏锐地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冷淡,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但没有追问。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施罗德走了进来,一身笔挺的制服,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从容微笑。
“欢迎回来,芙拉薇娅。”他的语气像是在欢迎一位久别的老友,可目光中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芙拉薇娅与他对视了一瞬,没有说话。
她知道,只有玛拉一个人知道她与施罗德之间那场几乎撕破脸的对峙。而此刻,在心夏和伊薇特面前,她仍需维持表面的和平。
“谢谢。”她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句,语气平稳得像一潭死水。
施罗德似乎察觉到什么,但没有深究,只是点了点头:“好好休息,我们还有很多事要谈。”
他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
心夏看着他的背影皱眉:“施罗德今天怎么这么客气?感觉怪怪的。”
伊薇特轻笑:“也许是他觉得你终于醒过来了,不好再装死。”
芙拉薇娅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天花板,心中却已经悄然做出决定。
她没有再对任何人提起那个梦,也没有说出西尔菲娅的“出现”。她知道,有些真相,只能由她自己背负。
她依旧微笑着,依旧冷静自持,依旧站在欧泊的舞台中央。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的心底,有一扇门,悄悄地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