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区中心的废墟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破败,空气中弥漫着爆炸后的金属焦味与晶体能量泄漏的微弱辐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空气中仍残留着湿冷与硝烟混合的气息,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场即将结束的战斗默哀。天边微微泛起灰白,黑夜正缓缓向黎明过渡,但那光亮尚未穿透乌云,只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勾勒出一丝希望的轮廓。
米雪儿和心夏踏着泥泞与碎石,穿越倒塌的掩体与燃烧的残骸,终于抵达了战场中心。眼前的景象令她们心头一震——
蕾欧娜跪坐在芙拉薇娅身旁,发丝凌乱地飘散在空气中,像是被无形的风卷起。她双眼赤红,嘴唇干裂,嘴里喃喃自语,声音颤抖而破碎: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芙拉薇娅……你醒醒……你醒醒啊……为什么晶体不生效?为什么……”
她一边说着,机械地将一捧捧混凝土晶粉敷在芙拉薇娅身上,动作急促而无序。蕾欧娜的指甲早已崩裂、渗血,指尖在芙拉薇娅的胸口留下斑驳的血痕。
“蕾欧娜!”米雪儿大喊一声,快步冲上前一把将蕾欧娜抱住,用力将她从芙拉薇娅身边拉开。蕾欧娜起初挣扎,但当她看清是米雪儿时,整个人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靠在她怀里,声音沙哑地重复着:
“我试过了…我真的试过了…为什么不管用…我明明…明明已经研究了这么久…”
米雪儿紧紧搂住她,感受着她剧烈起伏的呼吸与颤抖的肩膀,低声在她耳边说:
“你已经尽力了……蕾欧娜,你已经尽力了。”
一旁,信站在废墟边缘,神情疲惫,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蕾欧娜。
“蕾欧娜,冷静点……芙拉薇娅还活着,她还有机会……”他一次次地劝说着,但蕾欧娜听不进去,她的理智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裂,只剩执念支撑。
心夏则在米雪儿与蕾欧娜身后,默默地卸下背包,取出治疗无人机。
她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迅速启动系统,让无人机缓缓升起,投射出淡蓝色的扫描光幕。她的眼神专注而冷静,像是将所有情绪都封存在了心底。
“……弦序列崩坏已达70%,不可逆……”她低声念着无人机的分析结果,眉头紧锁,“必须立刻进行干预。”
就在这时,战术终端突然亮起,一道蓝光在众人面前浮现——梅瑞狄斯的影像出现。
她的声音依旧冷静而清晰:
“这里是梅瑞狄斯,剪刀手和欧泊普雷顿本地武装已完成北部区域清剿,即将返回继续追击玛拉。同时,柯西街区即将爆发最后一波晶状异形潮,我已安排支援小队前去布防。”
她顿了顿,目光在战术终端的画面中扫过——
她看到了被巴布洛混凝土晶粉包裹着的芙拉薇娅,看到蕾欧娜满手是血、神情恍惚地靠在米雪儿怀中,也看到米雪儿眼底的疲惫与坚定,还有心夏默默操作无人机的身影。
她的语气,终于有了细微的波动:
“……让我近一点看她。”
战术终端的画面迅速调整,将芙拉薇娅的伤势与弦序列状态投射到梅瑞狄斯的界面中。几秒沉默后,梅瑞狄斯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的弦序列崩坏过于严重,不可逆的解体正在发生。如果你们还想让她继续存在,就必须在两小时内进行卡丘身替换。”
“卡丘身替换?!”米雪儿几乎跳了起来,“你是说……更换身体?”
“这不是更换,是保留她意识与记忆的唯一方式。”梅瑞狄斯语气依旧冷静,“你们必须做出决定。”
“你是疯了吗?!”蕾欧娜猛地抬头,“那是欧泊的‘轮回计划’,还在实验阶段!一旦失败,她的记忆库可能会被清洗,她就不再是她了!”
“那如果什么都不做,她就会彻底消失。”梅瑞狄斯毫不退让,“你们是想让她变成一段回忆,还是让她继续存在?”
“博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计划?”心夏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和质疑,“你曾经在欧泊参与过‘轮回计划’的开发,对吗?”
梅瑞狄斯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不是在决定她的命运。”梅瑞狄斯缓缓说道,“我只是在给出一个选择。”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米雪儿怒视着她,“除了更换卡丘身就没有别的治疗方法了吗!博士...你…你知道‘轮回计划’意味着什么……我父亲他在执勤后感染了崩溃症…为了治愈也被送进了那个计划。他曾经是我的父亲,可现在……他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他只是个空壳,一个活在虚假记忆里的影子。我不允许芙拉薇娅也变成那样。我不允许。”
梅瑞狄斯沉默了片刻,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歉意:
“我理解你的恐惧,米雪儿。但芙拉薇娅的情况已经没有其他选项了。”
“你懂什么?”米雪儿怒吼,“你不是她,你不是那个要承受一切的人!”
众人围在屏幕前,焦急地讨论着芙拉薇娅的手术方案。
“她的意识波动太大了,贸然进行重构可能会导致记忆紊乱!”蕾欧娜的声音透着紧张。
“但我们没有更多时间了。”心夏冷静地说道,“如果不尽快进行重构,她的意识会彻底崩解。”
“可也不能用这么激进的方式!”米雪儿反驳,“我们应该再找找其他可能性。”
“你们能不能别吵了!”信皱眉,“现在最重要的是统一意见,不是互相指责。”
“统一意见?我们每个人都想用自己的方式来救她,但你们有没有问过她自己想怎么被救?”心夏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却带着一丝动摇。
“我……我只是想救她。”米雪儿低声说,眼中满是焦虑。
争论声越来越大,各种声音交错在一起,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刺入心夏的耳膜。
就在这时,芙拉薇娅微微睁开眼,嘴唇颤抖,目光虚弱却坚定地扫过众人。
“我……”她艰难地开口,“我愿意……尝试。”
众人一震,纷纷看向她。
“芙拉薇娅!”米雪儿几乎要哭出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可能会……”
“我知道。”芙拉薇娅艰难地笑了笑,“但我相信……博士。”
她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决绝。那是她对西尔菲娅的承诺,对施罗德的复仇意志,对命运的最后抗争。
这时,心夏突然从一旁冲上前,蹲在芙拉薇娅身边,颤抖着检查她的生命体征。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眩晕?有没有意识模糊?”她急切地问。
“没事……”芙拉薇娅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真的……没事。”
心夏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猛地站起身,转身对着所有人,几乎是吼出来的:
“都别吵了!烦死了!吵来吵去有用吗?芙拉薇娅都快死了!”
她喘着气,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声音却异常坚定:
“博士,我愿意,即使我的治疗技术还没有达到顶尖水平。”
梅瑞狄斯通过屏幕欣慰地看着她,声音温柔而坚定:
“不要紧张,心夏。我会全程引导你。”
时间紧任务重,心夏直接将通讯终端搬到芙拉薇娅的身旁,救援无人机、治疗无人机全部准备就绪。
“可以开始了,博士。”心夏深吸一口气,坚毅的眼神看向芙拉薇娅。
“第一步,使用巴布洛混凝土晶体对芙拉薇娅全身进行覆盖,”梅瑞狄斯继续指挥,“这些晶体具备记忆共振特性,能帮助我们稳定她的意识结构。”
蕾欧娜立即从背包中取出晶体装置,将剩余的晶体碎屑均匀的洒在芙拉薇娅身上。晶体迅速吸收她残存的意识波动,开始生成一层淡蓝色的保护外壳,如同茧一般包裹住她的身体。
“巴布洛晶体覆盖完成。”蕾欧娜汇报。
“很好,现在启动救援无人机群,维持她最基本的生命体征。”梅瑞狄斯的语气没有一丝波动,“芙拉薇娅的卡丘身正在崩解,我们必须用外力模拟神经电流、心跳和呼吸节奏,防止她的意识彻底消散。”
数架小型无人机迅速升空,围绕芙拉薇娅展开,释放出微弱的电磁脉冲与生物电模拟波形,维持她的基础生命活动。
“救援无人机部署完成,生命体征稳定中。”心夏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强迫自己冷静。
“下一步,提取记忆结晶。”梅瑞狄斯说,“芙拉薇娅的超弦体卡丘身,本质上是她精神与意识的承载。我们必须从她的神经网络中提取记忆结晶,作为重塑卡丘身的核心。”
心夏点点头,启动治疗无人机上的记忆提取模块。无人机缓缓靠近芙拉薇娅的头部,释放出一道柔和的蓝光,开始扫描她的神经结构。
“记忆结晶提取中……”无人机发出提示音。
画面中,一个晶莹剔透的光球缓缓浮现,里面浮现出芙拉薇娅的记忆碎片。
光球中,一个又一个身影浮现:米雪儿、心夏、星绘、奥黛丽、绯鲨、信、蕾欧娜,甚至施罗德的身影也闪现其中。
芙拉薇娅的身体缓缓陷入沉眠,淡蓝色的保护外壳逐渐收紧覆盖全身,开始覆盖她的神经网络,意识数据被提取、解析、重写。
“意识稳定。”梅瑞狄斯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开始锚定记忆核心。”
“记忆锚定中……”心夏的手指在终端上飞速操作,心跳却早已乱了节奏。
“目标记忆:西尔菲娅……星绘……米雪儿……心夏……蕾欧娜……信……锚定完成。”
“重构程序启动。”
“意识开始剥离。”梅瑞狄斯的声音从终端传来,“注意她的神经波动,心夏。”
“波动正常,但……她正在经历某种意识震荡。”心夏紧张地盯着监测屏。
在意识空间中,芙拉薇娅仿佛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西尔菲娅的笑容、施罗德冷酷的眼神、她站在纽特朗总部前的誓言……
“我是谁?”她喃喃。
“你是芙拉薇娅。”一个声音在她心中回应,“你记得西尔菲娅,你记得你的恨,你记得你的使命。”
“我不会忘记。”
意识被重新编码,记忆被锚定,新的身体开始构建。
在现实中,心夏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速操作,蕾欧娜在一旁协助晶体稳定,米雪儿则紧紧握住芙拉薇娅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她拉回现实。
“意识锚定完成。”梅瑞狄斯的声音响起,“身体重构开始。”
淡蓝色的光芒如水流般包裹住芙拉薇娅的身体,新的卡丘身开始生成,她的意识沉入最深处的记忆之海,等待重新唤醒。
淡蓝色的光芒逐渐收束,芙拉薇娅的身体缓缓睁开眼。
破茧成蝶,化蝶重生,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