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石岩走进这片名为“废墟集市”的山谷，各种喧嚣和古怪的气味瞬间将我们淹没。
这里简直是个大杂烩。用破烂金属板和腐朽木头搭成的棚屋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帐篷更是五花八门，有的甚至是用某种巨大生物的皮蒙成的。形形色色的人（或者说，类人的生物）在狭窄的通道间穿梭、交易。
我看到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里、只露出一双惨白手的家伙，在一个摊位上摆弄着几颗散发着不祥黑气的水晶；旁边一个壮汉则大声吆喝着卖某种烤得焦黑、但香气扑鼻的肉块，他的顾客里居然有个皮肤呈淡绿色、头上长着犄角的“人”；更远处，还有人直接在空地上支起炉子，叮叮当当地锻造着武器，火星四溅。
空气里混合着烤肉香、药草的苦涩、金属的腥锈、还有隐隐的汗臭和血腥味，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属于底层挣扎者的独特气息。
“跟紧点，别乱看，也别乱碰东西。”石岩低声提醒我们，他在这里似乎如鱼得水，对投来的各种打量目光视若无睹，偶尔还会对几个面目凶悍的家伙点点头。
“这里……什么人都有？”我忍不住小声问。这场景比我看过的任何奇幻电影都来得光怪陆离。
“哼，”石岩哼了一声，“能在这‘废土涧’活下来的，谁没点本事或者背景？有躲藏的通缉犯，有被宗门抛弃的弟子，有像我这样靠挖矿、采集为生的散修，甚至还有从外面混进来的探子……总之，少打听，活得更久。”
他带着我们穿过拥挤的主干道，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在一个挂着块歪斜木牌、上面画着一个简陋酒杯图案的破旧棚屋前停下。
“老瘸子，开个临时房，两个人。”石岩对着棚屋里喊了一声。
一个头发花白、瘸着一条腿的老者掀开脏兮兮的门帘探出头，浑浊的眼睛扫了我们一眼，尤其在慕昭云的脸上和她手中的剑上多停留了一瞬，然后伸出三根黑乎乎的手指：“三块‘尘晶’，或者等价物，住一晚。”
石岩皱了皱眉，从怀里摸出三颗指甲盖大小、灰扑扑、蕴含微弱土系灵力的晶体扔了过去：“便宜点会死啊？”
老瘸子接过尘晶，掂量了一下，咧嘴露出黄牙：“爱住不住。”说完，指了指棚屋旁边一个用破布隔开的小角落，“就那儿，规矩懂吧？别惹事，弄坏了东西十倍赔。”
那所谓的“房间”，其实就是用几块破木板和烂布围出来的一个不足五平米的空间，里面只有两张铺着干草的破床板，条件极其简陋。但比起外面危机四伏的废墟和下水道，这里至少有个遮风（虽然可能不顶用）挡雨（希望不下雨）的地方。
“凑合住吧，这里算是集市里比较守规矩的地方了。”石岩对我们说，“你们先安顿，我去弄点吃的，顺便打听打听消息。”他说完，又钻回了熙攘的人群中。
我和慕昭云走进这个狭小的空间，相视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汗臭混合的味道。
“先休息，恢复真气。”慕昭云言简意赅，率先在一张床板上盘膝坐下，将剑横于膝上，开始闭目调息。即便在这种环境下，她的姿态依旧带着一种天然的清冷与警惕。
我也坐下，尝试运转《上清金丹诀》，但此地的灵气比避难所还要稀薄驳杂，吸收效率极低。我叹了口气，转而修炼《淬神诀》，锤炼神识在这种环境下倒是不受影响。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石岩回来了，手里拿着几个用不知名叶子包着的、黑乎乎的饼子，还有一小壶浑浊的液体。
“喏，凑合吃吧，‘地苔饼’，虽然难吃但顶饿。这是‘净水’，味道差点，但喝不死人。”他把东西递给我们。
我接过那所谓的饼，入手坚硬，咬了一口，口感粗糙得像在嚼沙子，带着一股土腥味，确实难以下咽。但那壶水倒是没什么怪味，只是寡淡。
“石道友，多谢了。”我一边费力地嚼着饼，一边道谢，“这集市里，都用‘尘晶’交易？”
“嗯，”石岩自己也拿出一个饼啃着，“‘尘晶’是硬通货，是从废墟深处某些还没被完全污染的能量节点或者怪物巢穴里挖出来的，里面好歹有点纯净灵气，能辅助修炼，也能给一些符文、小法器充能。当然，以物易物也行，就看人家要不要你的东西。”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去打听了，你们惹上的那个‘石吼’，是这片区域几个不好惹的大家伙之一。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平时待在深处的怪物有点躁动，往边缘区域活动了，你们算是撞枪口上了。”
怪物躁动？我心中一动，想到了那个“界域之心”碎片，还有盒子提到的“五行均衡之地”。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联系？
“还有，”石岩看了看外面，声音更低了，“最近集市里来了几个生面孔，穿着打扮不像散修，倒有点像……‘神殿’的探子。你们生面孔，又明显是修士，小心点，尽量别惹人注意。”
“神殿？”慕昭云捕捉到了这个词，睁开了眼睛。
“一群疯子！”石岩啐了一口，脸上露出明显的厌恶，“自称是什么‘纯净使者’，满口净化世界的鬼话，见到任何他们认为是‘污染’的东西，包括修炼其他力量体系的修士，动不动就下杀手。偏偏实力还不弱，是这废土涧里一霸，连几个集市头目都不太愿意招惹他们。”
正说着，外面集市主干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声！
我们立刻警觉起来。石岩脸色一变，示意我们别动，自己悄悄挪到破布缝隙边向外张望。
只见人群慌乱地向两边分开，三个身穿统一白色镶金边袍服、脸上戴着遮住上半张脸的无表情金属面具的人，正缓步走过。他们腰间挂着造型奇特的弯刀，身上散发着一种冰冷、排斥而又强大的气息，与集市里混乱驳杂的氛围格格不入。
为首的一人，面具下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两旁噤若寒蝉的人群，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妈的，真是神殿的走狗！”石岩缩回头，脸色难看，“他们怎么会跑到这种小集市来？”
就在这时，那为首的神殿使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冰冷的目光猛地转向我们所在的这个偏僻角落，定格在了刚结束调息、身上还残留着一丝精纯青鸾剑气的慕昭云身上！
“异端灵气！抓住她！”
冰冷的声音如同审判，在嘈杂的集市中清晰地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