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贞路附近的木兰花新月街,在夏日的黄昏里本该是宁静而乏味的。
达力·德思礼,靠着最近痴迷的拳击运动壮起的几分胆气,正带着他那两个跟班,在小巷口堵住了刚刚从公园回来的哈利·波特,准备进行一场例行的、以多欺少的“娱乐活动”。
“喂,怪胎,”达力粗声粗气地说,晃动着比他父亲弗农姨夫细不了多少的脖子,“听说你最近天天做噩梦?吓得尿裤子了吧?”
哈利懒得理他,只想快点绕过去。
他心情本就糟糕透顶,没精力应付达力的愚蠢。
然而,就在达力伸手想推搡哈利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光线仿佛被瞬间抽走,四周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一种粘稠的、令人绝望的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整个小巷。
夏日傍晚的余温被刺骨的阴冷取代,空气中弥漫开一种腐烂、发霉的,如同死亡本身的气息。
哈利的心脏猛地一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种气息,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
摄魂怪!
他猛地抬头,只见两只披着破烂斗篷、身高惊人的黑影,如同从地狱裂缝中钻出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悬浮在小巷两端,堵死了所有去路。
它们全身都像在水里泡烂了一样,结着痂皮的灰白色大手从黑袍下伸出,径直朝着他和达力抓来!
“啊——!”
达力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叫,他脸上的肥肉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刚才那点可怜的“胆气”瞬间烟消云散。
当一只摄魂怪那冰冷粘腻的手抓住他的手腕时,他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双眼翻白,直接瘫软在地,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到极度惊吓的肥硕虫子,除了发抖,再也做不出任何动作。
腐臭阴冷的气息灌入哈利的肺部,让他几欲作呕。
无数痛苦的回忆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在他脑海中咆哮——父母的死亡、伏地魔的狞笑……绝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试图将他拖入无底的深渊。
不!
不能放弃!
哈利猛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剧痛和血腥味让他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清明。
他颤抖着抽出魔杖,对准那逼近的、仿佛要吸取他所有快乐的怪物,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呼神——护卫!”
杖尖喷出一团稀薄得几乎看不见的银色雾气,如同风中残烛,在摄魂怪带来的浓重黑暗面前,显得如此无力,瞬间就被吞噬殆尽。
一只摄魂怪已经逼近到他面前,那兜帽下的“嘴”仿佛一个无尽的黑洞,就要贴上他的脸!
冷静!
必须冷静!
哈利拼命告诉自己。
快乐的回忆!
快想点快乐的!
罗恩第一次在霍格沃茨特快上分享零食……赫敏在巨怪事件后别扭的关心……赢得魁地奇杯时全场的欢呼……还有……还有在迷宫中,父母灵魂回响出现时,那短暂却无比温暖的瞬间!
“呼神护卫!”
哈利再次高声呐喊,这一次,他的声音更加坚定,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朋友们关切的脸庞和父母鼓励的笑容!
一道耀眼的、纯净的银色光芒猛地从他杖尖爆发出来!
光芒迅速凝聚、塑形,化作一头高大、雄壮、姿态优雅的银色牡鹿!
它浑身散发着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牡鹿守护神扬起头颅,发出一声无声的嘶鸣,然后猛地冲向最近的摄魂怪!
银色的光芒如同利剑,瞬间刺穿了那令人窒息的黑暗。
摄魂怪发出一阵无声的、却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的痛苦嘶嚎,如同被烫伤般猛地向后飘退。
银色牡鹿毫不停歇,矫健地转身,蹄子踏在虚空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撞向另一只抓住达力的摄魂怪!
两只摄魂怪在这突如其来的、强大的守护神面前,如同见到了天敌,再也无法维持形态,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化作两缕扭曲的黑烟,狼狈不堪地、争先恐后地逃离了小巷,消失在愈发浓重的暮色中。
光明与温暖重新回归。
银色牡鹿在完成使命后,优雅地转过身,用那双清澈的银色眼眸看了哈利一眼,然后化作点点银光,消散在空气中。
哈利脱力般地靠在潮湿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魔杖几乎要握不住。
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体力和精神。
“波特!波特!你没事吧?!”
一个焦急的、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
哈利抬起头,看到住在附近的、总是养着一大群猫、脾气古怪的费格太太正拄着拐杖,气喘吁吁地跑进小巷。
她看着一片狼藉的小巷和瘫倒在地、兀自抽搐的达力,脸上充满了后怕和愤怒。
“该死的!该死的蒙顿格斯!”
费格太太气得用拐杖跺着地面,“那个酒鬼!败类!他竟然擅离职守!要不是我正好出来找我的猫……梅林啊!”
她看向哈利,眼神复杂。
“孩子,你……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直到这时,在费格太太夹杂着怒骂的解释中,哈利才震惊地得知,这位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麻瓜老太太,竟然是一名哑炮!
一种混合着被欺骗、被监视,却又有一丝莫名安心的复杂情绪涌上哈利心头。
费格太太没有多留,她怒气冲冲地拖着还在翻白眼的达力,又催促着哈利,一起回到了女贞路4号。
刚到家门口,他们就撞见了一个慌慌张张、浑身带着一股廉价酒气和卷心菜味的瘦小男巫——正是本该负责跟踪保护的蒙顿格斯·弗莱奇。
费格太太毫不客气地用她那看似老旧的拐杖,结结实实地抽打了他好几下,斥骂着他的失职险些酿成无法挽回的大祸。
哈利扶着几乎吓傻、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达力进了屋。
佩妮姨妈看到达力这副模样,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弗农姨夫则满脸涨红,拳头紧握,怒视着哈利,显然认定是哈利用什么“怪胎手段”伤害了他的宝贝儿子。
混乱中,一只猫头鹰穿过窗户,将一封盖着魔法部官方印章的信件扔到了哈利面前。
哈利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祥预感。
他颤抖着打开信件。
果然——魔法部正式指控他违反了《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并明确通知他前往魔法部接受审判,同时面临被霍格沃茨开除学籍、并折断魔杖的严厉惩罚!
仿佛嫌不够乱似的,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猫头鹰接连而至。
一封信来自韦斯莱先生,字迹潦草,语气焦急,提醒他魔法部可能会有所动作,让他保持冷静,什么都不要承认。
另一封则来自小天狼星,信很短,只有一句话:“我在这里。保持联系。相信邓布利多。”
而佩妮姨妈则收到了一封吼叫信。
当它被撕开的瞬间,一个震耳欲聋的、属于韦斯莱夫人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德思礼家客厅,严厉地警告他们必须善待哈利,否则后果自负,这更是将弗农姨夫的怒火推向了顶点。
“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弗农姨夫指着瘫在沙发上、眼神呆滞的达力,对着哈利咆哮,“你对他做了什么?!你这个……你这个祸害!现在魔法部也要来找你麻烦了!我早就说过,不该收留你!”
哈利站在客厅中央,承受着姨夫的怒吼、姨妈的尖叫、达力的呆滞,手中攥着那封冰冷的开除警告信,耳边还回响着吼叫信的余音。
愤怒、委屈、沮丧、以及对未来的深深担忧,如同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困住。
他刚刚才从摄魂怪的袭击中死里逃生,转眼却又陷入了更加孤立无援、危机四伏的境地。
…
… …
与此同时,在苏格兰那处荒原下的安全屋内,气氛则相对平静,却暗藏着另一种交锋。
泽尔克斯再次来访。
他带着黯,一人一狼出现在客厅里。
卢平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狼毒药剂的稳定供应让他看起来不再那么憔悴,只是眼神中依旧带着惯有的警惕与审慎。
而小天狼星·布莱克则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双臂环抱靠在远处的墙边,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与敌意,死死盯着泽尔克斯。
而黯则死死的盯着小天狼星,甚至有些呲牙的趋势。
“看来二位在这里住得还算习惯。”
泽尔克斯一边摸了摸黯的头一边开口,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寻常的寒暄。
“托你的福,至少不用露宿街头,也不用担心下一瓶狼毒药剂没有着落。”
卢平的回答不卑不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小天狼星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泽尔克斯并不在意小天狼星的态度,他的目光主要落在卢平身上。
“我这次来,是想和二位做一笔交易。”
“交易?”卢平的眉头微蹙,“我们两个通缉犯和狼人,有什么值得你交易的?”
“你们的才能,以及……你们未来的‘立场’。”
泽尔克斯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不需要你们现在为我做什么具体的事情。我只希望,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当我有需要的时候,你们可以……站在我这一边,或者,至少,不站在我的对立面。作为回报,这里将继续为你们提供安全的庇护和必要的资源,甚至……在合适的时候,可以帮助你们解决一些‘身份’上的小麻烦。”
他的条件听起来很宽泛,甚至有些空泛,但这反而让卢平更加警惕。
这意味着泽尔克斯所图甚大,而且不希望过早暴露具体目标。
“你需要我们对抗谁?魔法部?还是……伏地魔?”
卢平直接问道。
泽尔克斯轻轻笑了笑。
“也许是,也许不是。这取决于未来局势的发展。你们可以将其视为一份……长期的、有条件的投资。投资于我,以及我所代表的……变革的可能性。”
他看向小天狼星。
“当然,也包括确保哈利·波特先生,在未来可能到来的更大风暴中,能够多一份保障。”
提到哈利,小天狼星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但他依旧紧绷着脸,没有表态。
卢平沉默了很久。
泽尔克斯提供的,是目前走投无路的他们最需要的东西——安全和基本生存保障。
而代价,是一个模糊的未来承诺。
这听起来很划算,但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他无法完全信任泽尔克斯,但现实又让他们别无选择。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
卢平最终说道,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断然拒绝。
“当然。”
泽尔克斯站起身,并不意外这个回答,“你们有的是时间。想清楚了,可以通过凯尔联系我。”
他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其实,在即将到来的时代里,有时候,选择比能力更重要。”
说完,他便带着呲牙的黯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安全屋。
客厅里只剩下卢平和小天狼星。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我不信任他,莱姆斯。”小天狼星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他太神秘,太危险。”
“我知道。”卢平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但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至少目前,他给了我们一个喘息的机会。而且……他反对伏地魔,这一点,应该没错。”
小天狼星烦躁地抓了抓他油腻的黑发,没有反驳。
为了哈利,他或许可以忍耐很多事,但将未来押注在这样一个看不透的人身上,让他感到深深的不安。
而在女贞路,哈利·波特正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手中紧紧攥着那根可能即将被夺走的魔杖,心中充满了对魔法部的愤怒、对朋友通信不畅的委屈,以及对未来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