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别野的清晨,空气清冽,带着阿尔卑斯山特有的草木芬芳。
阳光透过薄雾,为宁静的花园镀上一层浅金。
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下,一股无形的、庞大的魔力正在庄园深处的冥想室内悄然汇聚。
泽尔克斯独自盘坐在房间中央,左眼逐渐变为渗人的猩红色。
这里没有窗户,墙壁上都是各种泽尔克斯以往的草稿纸与笔记,地面很干净,看起来天天有小精灵在打扫。
泽尔克斯呼吸悠长而平稳,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的魔法能量融为一体。
但额角却渗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证明着他此刻并不平静。
他在主动预言未来。
与以往被动接收碎片化的画面或模糊的启示不同,这一次,他将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调整焦距的透镜,又一次强行窥探着即将到来的、与霍格沃茨紧密相关的未来轨迹。
眼前的黑暗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
随即,清晰的、如同活动画面般的景象,一幕幕地冲击着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霍格沃茨城堡,笼罩在一片前所未有的压抑氛围中。
走廊里张贴着大量粉红色的、措辞官腔而可笑的“教育令”,穿着粉红色毛绒开襟衫的乌姆里奇像一只巡视领地的肥胖蜘蛛,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用她那甜腻的、令人作呕的声音宣读着一条又一条剥夺自由、扼杀个性的新规。
学生们脸上充满了愤怒、沮丧和无声的反抗。
画面一转,他看到了哈利·波特,那双翠绿的眼睛里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却在乌姆里奇的刁难和魔法部的压力下,显得孤立无援。
他看到哈利想要反抗,所以哈利在秘密地教导一群学生防御魔法,泽尔克斯看到了冲突、禁闭和愈发紧张的师生关系。
紧接着,更深的黑暗涌现。
他看到了魔法部部长福吉在《预言家日报》上声嘶力竭地否认一切,将邓布利多和哈利描绘成危言耸听的麻烦制造者。
看到了某些家长受到蛊惑,写信抗议。
看到了霍格沃茨的教职员工之间因此产生的裂痕与猜忌。
压力。
来自魔法部的政治压力,来自乌姆里奇校内的高压管控,来自舆论的歪曲和误解,来自伏地魔阴影下日益增长的恐惧……所有这些,如同沉重的枷锁,层层叠叠地套在霍格沃茨,套在哈利和邓布利多身上,也套在每一个与之相关的人身上。
泽尔克斯的眉头紧紧锁起。
这些画面带来的沉重感,几乎感觉他自己已经亲身经历过了一遍。
预言并非轻松的旁观,每一次主动深入的窥探,都会对预言者本身的精神造成一定的的负担。
画面再次发生了变化。
他看到了转折。
看到了秘密组织的坚持与成长,看到了友谊与勇气在高压下愈发闪耀。
看到了某些关键人物在关键时刻的抉择。
最终,所有的矛盾与压力,似乎在某一个节点上被引燃、爆发,然后又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暂时性地……得到了解决。
并非彻底的胜利,而是一种僵持的打破,一种压力的释放,为后续更激烈的冲突埋下了伏笔。
“啧……”
泽尔克斯猛地从预言状态中脱离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双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上,微微喘息着,汗水已经浸透了他背后的衣衫。
精神上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冥想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斯内普站在门口,他显然感知到了室内异常剧烈的魔力波动和泽尔克斯紊乱的气息。
他黑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快步走了进来。
“泽尔?”
斯内普蹲下身,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肩膀,声音低沉,“你又进行主动预言了?”
泽尔克斯借着他的力道缓了缓,才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但冰蓝色的眼眸已经恢复了清明,只是深处还残留着刚才所见景象带来的沉重感。
“嗯。”
他应了一声,声音带着透支后的沙哑。
他靠在斯内普身上,汲取着对方身上那令人安心的、稳定的气息。
“看到了什么?”斯内普问道,语气平静,但扶着他的手微微收紧。
泽尔克斯闭了闭眼,似乎在整理那些纷乱而清晰的画面。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有些虚弱,却带着一种洞悉后的冷静:
“看到了下一个学年……霍格沃茨不会平静。压力会很大,来自各个方面——部里的干涉,校内的压制,舆论的扭曲……像一张不断收紧的网。”
他顿了顿,睁开眼,看向斯内普那双深邃的黑眸,仿佛要从中找到某种支撑。
“但是,”泽尔克斯的语气变得肯定起来,“会解决的。不是一劳永逸,而是……会找到一个突破口,暂时打破那种令人窒息的僵局。”
他没有透露更多细节,比如乌姆里奇的具体手段,或者哈利他们的秘密行动。
有些事,知道结果比知道过程更重要,尤其是当过程可能因为知晓而改变,进而影响最终结局时。
斯内普沉默地听着,黑眸中神色变幻。
他当然能想象到魔法部和乌姆里奇会做什么,泽尔克斯的预言只是证实并细化了他的预感。
而那个“会解决”的结论,虽然模糊,却像黑暗中透出的一丝微光,让他紧绷的心弦稍微松动了一毫米。
“你需要休息。”
斯内普没有追问,而是将他扶得更稳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预言对精神的消耗太大了,这个,喝下。”
斯内普从兜里掏出了那熟悉的药剂。
泽尔克斯顺从地点了点头,将身体的更多重量靠在斯内普身上。
就在斯内普准备扶他起身时,泽尔克斯口袋里的那枚渡鸦金币微微震动起来,散发出温热的触感。
泽尔克斯皱了皱眉,还是将它拿了出来。
凯尔·泰格那冷静的声音直接传入他的脑海:
“大人,霍格沃茨的人选已经安排妥当。”
泽尔克斯精神一振,示意斯内普稍等,随即集中精神回应。
“说。”
“海格因为‘临时有重要且紧急的私人事务’,向邓布利多请假,本学期无法担任神奇动物保护课教授。这个职位正好空了出来。我们有一位‘渡鸦’——他精通神奇生物习性,尤其是那些……具有一定危险性和研究价值的种类,背景干净,经验丰富,足以胜任这个职位。邓布利多正在为这个突然的空缺头疼,我们的推荐恰到好处,他已经初步同意面试。”
泽尔克斯的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神奇动物保护课,这是一个绝佳的位置,既能接触到各种可能具有战略价值的生物,又不像黑魔法防御术那样引人注目,还能合理地出现在城堡各个角落以及禁林附近。
“很好。确保他通过面试,低调行事,首要任务是站稳脚跟,观察乌姆里奇和校内动向。”
“明白。”凯尔继续汇报,“另外,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安排了两名‘高年级转学生’进入霍格沃茨。是一对双胞胎兄弟,身份经过精心伪造,背景是来自北欧的混血巫师家庭,因为父母工作变动转学。他们被分到了……格兰芬多。”
“格兰芬多?”
泽尔克斯眉梢微挑,这倒是个有趣的选择。
格兰芬多学院内部相对团结,但也更容易接触到哈利·波特和他的小圈子,以及……某些“秘密活动”。
“是的。他们的性格设定活泼、好奇心强、略带叛逆,符合格兰芬多的特质,不容易引起怀疑。他们将作为我们的‘眼睛’和‘手’,执行一些您以教授身份不方便亲自出面的事情,比如近距离观察特定人群,传递信息,或者在必要时,制造一些……小小的‘意外’或‘便利’。”
一对隐藏在狮子窝里的圣徒。
泽尔克斯几乎能想象到他们会如何融入并利用格兰芬多的环境。
这步棋走得相当精妙。
“身份确认无误?不会被追查到底细?”
“绝对干净。而且他们目前明确知道自己是圣徒的人,绝对忠诚,任务是听从那只即将入学任教的渡鸦和更高层的指令。”
“做得很好,凯尔。”
泽尔克斯不吝赞赏,“让他们蛰伏起来,没有明确指令前,只需观察和融入……最好和哈利那几个学生交好。”
“是。一切已安排就绪。”
通讯结束。
泽尔克斯将微微发热的金币收回口袋,脸上的疲惫被一种运筹帷幄的锐利所取代。
他看向一直安静站在身旁、显然知道泽尔克斯在干正事的斯内普。
斯内普的黑眸中没有任何惊讶,只有一种深沉的、了然的平静。
他早就知道泽尔克斯绝非安于只做一个教授,霍格沃茨注定会成为他棋盘的一部分。
“看来,下一个学年,霍格沃茨会比我想象的还要‘热闹’。”
斯内普的声音平板,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
泽尔克斯站起身,虽然精神还有些疲惫,但腰背已经挺直。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沐浴在阳光下的花园,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风暴来临前,总是需要多一些准备。”他轻声说道,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斯内普解释,“乌姆里奇和福吉想把霍格沃茨变成一潭死水,我偏要让它底下暗流汹涌。邓布利多有他的凤凰社,神秘人有他的食死徒,而我……”
他转过身,看向斯内普,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有我自己…民间组织,它们会飞向该去的地方,落在该落的枝头。”
斯内普看着他,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当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再次喷着蒸汽驶向城堡时,带去的将不仅仅是学生和教授,还有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属于泽尔克斯·康瑞的,悄然张开的网。
而他,身处这漩涡的中心,既是霍格沃茨的教授,凤凰社的间谍,也是……这个布网之人身边,最特殊的存在。
这重身份带来的压力与危险,恐怕会比泽尔克斯预言中的,更加错综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