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城堡似乎永远无法获得长久的宁静。
魁地奇球场上的惊魂甫定不久,另一场风波又在保护神奇生物课的课堂上掀起了波澜。
事情源于一头名为巴克比克的鹰头马身有翼兽。
这头骄傲的生物拥有着锋利的喙、强壮的鹰爪和马身,对待它需要极大的尊重和恰当的礼仪。
鲁伯·海格,这位新上任的、对危险生物有着超乎寻常热忱的保护神奇生物课教授,满怀激情地向他的学生们展示着这头“漂亮极了”的生物,并邀请学生上前与之互动。
遵循海格的指示,哈利·波特成功地与巴克比克完成了互相鞠躬的仪式,甚至被允许骑乘它绕着场地飞了一圈,这引得其他学生,尤其是格兰芬多的学生们阵阵惊呼和羡慕。
然而,轮到德拉科·马尔福时,情况急转直下。
马尔福带着他惯有的、混杂着傲慢与轻蔑的神情走上前,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关于“这只丑陋的大畜生”和“愚蠢的混血巨人”的评论。
他并未像哈利那样郑重其事地鞠躬,只是敷衍了事地弯了弯腰,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挑衅。
巴克比克,这种生物对情绪和态度极其敏感。
它立刻察觉到了马尔福的轻慢与恶意。
在马尔福试图再靠近一些,甚至伸出手想去拍打它的喙,做出这一个极其愚蠢和危险的举动,巴克比克发出一声警告性的尖啸,猛地扬起前蹄,锋利的爪子带着风声挥过!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课堂的宁静。
马尔福的手臂上瞬间出现了几道伤口,鲜血迅速浸透了他华贵的绿色长袍袖口。
他捂着手臂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痛苦地翻滚、哀嚎起来。
现场一片混乱。
海格惊慌失措地试图控制住受惊的巴克比克,潘西·帕金森发出刺耳的尖叫,克拉布和高尔笨拙地想扶起马尔福却不知从何下手,其他学生则吓得连连后退。
消息像野火一样传遍了城堡。
马尔福先生——卢修斯·马尔福,霍格沃茨校董事会的重要成员,在得知自己独子被“危险的怪物”重伤后,勃然大怒。
他联合其他几位对邓布利多和霍格沃茨现行教学方针不满的校董,向魔法部施加了巨大的压力。
最终,一纸来自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的判决书送达了霍格沃茨:鹰头马身有翼兽巴克比克,因“无故攻击学生,具有高度危险性”,被判处死刑。行刑日期定在了不久后的一个特定日子。
海格为此哭肿了眼睛,在猎场小屋借酒消愁。
哈利、罗恩和赫敏也感到愤愤不平,他们认为这完全是马尔福咎由自取,巴克比克不过是正当防卫。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冷眼旁观的泽尔克斯眼中。
他对海格的教学方式不置可否,对马尔福的受伤也并无太多同情,甚至对巴克比克的命运本身,也谈不上多么深刻的关怀。
真正引起他兴趣的,是这个事件本身——一个看似微小,却牵扯到生命消逝的命运节点。
他想起了自己要履行的约定,想起了自己改变洛哈特命运时那微不足道的“代价”。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悄然亮起的烛火,在他心中点燃。
或许……可以拿这个巴克比克,来试一试?
试试看,改变一个与“救世主”主线并非直接相关,却又确实存在的生命轨迹,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个想法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探究欲,在他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
机会很快来了。
在一次下课后的走廊里,泽尔克斯“恰好”遇到了正准备前往校医院更换绷带的德拉科·马尔福。
马尔福的手臂被白色的绷带吊在胸前,脸上依旧残留着疼痛和愤懑,以及一丝刻意放大的、引人注目的虚弱。
他转过身,叫住了马尔福。
“马尔福先生。”
马尔福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地回头,看到是泽尔克斯,脸上那愤懑的表情收敛了一些,换上了面对教授时应有的、略显拘谨却依旧带着家族式傲慢的态度:
“康瑞教授。”
泽尔克斯的目光落在他吊着的手臂上,语气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
“伤势如何?”
“庞弗雷女士说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愈合。”
马尔福的语气带着委屈和不满,“那只野蛮的畜生……我父亲绝对不会放过它的!它必须被处决!”
泽尔克斯没有直接回应他关于处决的话,而是微微俯身,靠近了一些,冰蓝色的眼眸专注地看着马尔福,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穿透人心的蛊惑力:
“德拉科,”他罕见地使用了教名,让马尔福微微一愣,“你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对吗?是一个开始形成自己主见的年纪了。”
马尔福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位教授想说什么。
“依靠父亲的权势和影响力来解决自己在学校里遇到的……麻烦,”泽尔克斯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这固然是一种有效的方式。但是,你想过没有,这会不会也让某些人……比如波特,或者其他斯莱特林的孩子,在背后嘲笑你,说你德拉科·马尔福,离开了父亲就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少爷?”
这句话精准地刺中了马尔福内心最敏感、最骄傲,也最脆弱的地方。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眸中闪过一丝被说中的羞恼。
“我……”他想反驳,却一时语塞。
泽尔克斯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用那低沉而充满煽动性的声音说道:“真正的强大,德拉科,不仅仅是血脉和家族带来的荣光,更是源于自身的力量、智慧和……决断。有时候,展现一点……嗯,‘宽容’或者‘高姿态’,反而能赢得更多的尊重,甚至……出乎意料的结果。”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马尔福。
“证明给你父亲看,你不仅仅是一个需要他出面摆平一切的儿子。你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处理‘自己的’事情。这难道不比单纯地处决一头野兽,更能彰显一个未来马尔福家族继承人的……气度与手腕吗?”
他的话语如同最精巧的钥匙,一点点撬开着马尔福被傲慢和家族教育固化了的思维。他提到了“证明给父亲看”,提到了“自己的方式”,提到了“气度与手腕”,这些都深深触动了马尔福那颗渴望被认可、渴望真正独立强大的心。
而且,康瑞教授和他父亲似乎是认识的,马尔福模糊地记得父亲提起过他,他的话,似乎……带着一种更高层面的指引。
马尔福陷入了沉默,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愤怒、不甘、被说中心事的羞恼,以及对泽尔克斯描绘的那种“强大形象”的隐隐向往,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泽尔克斯没有再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转身离开了。
几天后,在校医院的病床上,当德拉科·马尔福拿起羽毛笔,准备再次写信向他父亲“控诉”并催促尽快处决巴克比克时,他的动作犹豫了。
他想起了康瑞教授的话,想起了波特可能露出的嘲讽嘴脸……
最终,他放下笔,对前来探望的潘西·帕金森和克拉布、高尔含糊地表示,他“懒得再跟一只畜生计较”,并且“庞弗雷女士说需要静养,不想被这些琐事打扰”。
虽然马尔福没有明确撤销指控,但他态度的微妙转变,以及他不再积极催促和煽风点火的行为,让原本就对此事持保留态度的邓布利多和麦格教授找到了斡旋的空间。
加上海格的上诉和哈利等人的证词,魔法部的态度似乎也不再那么强硬。
巴克比克的死刑判决,虽然未被正式撤销,但却被无限期地“推迟审议”了,实质上等于逃过一劫。
海格喜极而泣,他以为是邓布利多的功劳,他对此感激不尽。
哈利他们也松了口气。
而泽尔克斯,在这一切尘埃落定后的几天里,并未感觉到任何异常。
他依旧授课,处理“渡鸦”事务,每晚雷打不动地去地窖“报到”,与斯内普之间的关系在那种别扭的默契中持续升温。
他甚至有些自得地认为,改变巴克比克这种“边缘角色”的命运,果然不需要付出任何明显的代价。
直到一个平静的夜晚。
地窖里,壁炉的火光温暖地跳跃着。斯内普难得没有在批改那堆积如山的论文,而是坐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上,手里拿着一本魔药期刊,却似乎并没有看进去。泽尔克斯则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姿态闲适,冰蓝色的眼眸带着笑意,落在斯内普身上。
两人刚刚结束了一场关于某种稀有非洲树蛇皮在不溶液下属性变化的讨论,气氛难得地有些……放松,甚至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暧昧。
泽尔克斯看着斯内普在火光下显得柔和了些许的侧脸轮廓,看着他微微抿起的、线条优美的薄唇,心中那股炽热的情感再次涌动。
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带着点调侃的意味说道:
“西弗勒斯,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扔向我的毒液,浓度似乎下降了不少?难道是我的魔药耐受性提高了,还是……你终于开始习惯我的存在了?”
斯内普拿着期刊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耳根悄然泛红。
他猛地抬起头,黑眸不善地瞪向泽尔克斯,嘴唇动了动,似乎准备发射一串足够让任何正常人退避三舍的刻薄言辞。
然而,就在他即将开口的瞬间——
泽尔克斯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了。
一股极其突兀的、仿佛从骨髓最深处渗透出来的酸痛感,毫无征兆地席卷了他的全身!
那感觉并不剧烈,不像重伤或恶咒带来的尖锐疼痛,更像是经历了某种超高强度的体力训练后,第二天清晨醒来时那种弥漫在每一寸肌肉、每一个关节里的、沉甸甸的疲惫与酸痛。
但这感觉来得太突然,太不合时宜,让他正在调笑的轻松表情瞬间僵住,话语也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晃动了一下,虽然立刻稳住了,但那瞬间的异样并未逃过斯内普锐利的眼睛。
斯内普已经到了嘴边的讽刺瞬间咽了回去。他看着泽尔克斯突然变化的脸色和那一瞬间的凝滞,黑眸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所取代。
“……你怎么了?”
斯内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放下了手中的期刊,身体微微前倾。
那阵莫名的酸痛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留下一点淡淡的、仿佛运动过后的疲惫感残留在身体深处。
泽尔克斯迅速调整了表情,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凝滞只是错觉。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走神。”
他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
但斯内普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定着他,带着审视和怀疑。
他太了解泽尔克斯了,这个男人总是从容不迫,几乎从未在他面前流露出任何一丝不受控制的脆弱或不适。
刚才那一瞬间的凝滞和微微晃动的身体,绝不仅仅是“走神”那么简单。
“你确定?”
斯内普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敷衍的力度。
泽尔克斯看着斯内普眼中那抹罕见的、真实的担忧,心中微微一暖,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的冰冷。
他几乎立刻就将这突如其来的不适与巴克比克事件联系了起来。
代价……来了。
原来并非没有代价,只是延迟了,而且……以这种形式出现。
他感受着体内那残留的、微不足道的酸痛感,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近乎嘲弄的弧度。
就这样吗?
只是像运动过度一样的肌肉酸痛?比起他预想中可能出现的魔力反噬、生命力流失或者其他更可怕的后果,这简直……微不足道。
看来,改变一个无关紧要的魔法生物的命运,代价也不过如此。
这让他对自己能力的“安全边界”,有了更……危险的误判。
“真的没事,西弗勒斯。”泽尔克斯的语气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可能只是最近有些劳累。”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重新将注意力引向了之前的魔药讨论。
斯内普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出破绽,但泽尔克斯掩饰得很好。
最终,斯内普只是冷哼了一声,重新拿起了期刊,但目光却不再像之前那样专注,时不时会瞥向泽尔克斯,带着一丝残留的疑虑和……他自己都未曾明确意识到的关切。
泽尔克斯则靠在沙发里,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心中却在冷静地分析着这初次主动干预命运所带来的“代价”。
他并不知道,这次代价之所以如此轻微,仅仅是因为巴克比克的生命轨迹与哈利·波特这条主线关联度极低,改变它所引起的命运涟漪相对有限。
他更不知道,随着他未来干预程度的加深,涉及人物重要性的提高,那潜藏在命运长河深处的反噬,将会以何等凶猛的方式降临。
此刻的他,只是将这初次品尝到的、微不足道的“苦果”,当成了可以承受的、甚至值得庆幸的代价。
这份错误的认知,如同埋下的一颗种子,将在未来,孕育出意想不到的、痛苦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