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索恩带着德拉科·马尔福离开了那间舒适的房间,沿着铺着厚地毯的安静走廊前行。
她的步伐利落,没有多余的话语,直接将他带到了据点地下的一层。
与楼上相比,这里的气氛骤然变得冷峻而实用。
他们穿过一道施加了隔音咒的厚重石门,眼前出现了一个宽敞、空旷、墙壁由未经打磨的粗糙岩石砌成的大厅。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类似臭氧和金属摩擦后的气味,那是高强度魔法练习后残留的痕迹。
大厅一角摆放着几个用于练习咒语的假人,假人身上布满了各种咒语造成的焦痕、切割印记和修补的痕迹。
另一侧则是一些基础的障碍物和掩体,显然是用于实战模拟。
“这里是我们日常进行魔法练习和战术演练的地方。”伊芙琳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现在,让我看看你的底子。首领他说你天赋不错。”
她转过身,面对德拉科,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在评估一件工具。
“最常用的几个攻击和防御咒语,无声施法,能达到什么程度?”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刻,是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他举起魔杖,没有念咒,杖尖迅速射出一道红色的昏迷咒,击中远处的假人,假人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障碍咒、粉碎咒,虽然威力算不上顶尖,但施法流畅,无声技巧也相当纯熟,对于一个还在学校的学生而言,已属难得。
伊芙琳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黑魔法呢?”她直接问道,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询问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魔法分类。
德拉科犹豫了一下。
在霍格沃茨,公开练习黑魔法是明令禁止的,即使在斯莱特林,这也是需要极度谨慎的事情。
但他想到泽尔克斯的教导,想到自己立下的契约,咬了咬牙。
他再次举起魔杖。
这一次,他的表情变得专注而……带着一丝冷酷。
他没有选择那些标志性的、伤害性极强的恶咒,而是施展了一个钻心剜骨(crucio)——当然,目标依旧是那个可怜的假人。
魔咒的光芒击中假人,假人表面虽然没有实质损伤,但周围空气似乎都因那恶毒的魔力而微微扭曲。
紧接着,他又演示了一个夺魂咒(Imperio),虽然控制力还稍显稚嫩,但那股试图凌驾于他人意志之上的魔法本质,已然清晰可辨。
演示完毕,德拉科放下魔杖,有些喘息,看向伊芙琳。
他不知道自己这番“坦诚”会带来什么后果。
伊芙琳那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近乎赞赏的神色。
“不错。”她简短地评价道,“夺魂咒的掌控尤其需要天赋和……特定的心境。看来首领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确实不是个空有姓氏的花瓶。”
这个评价让德拉科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甚至涌起一股自豪感。
能得到一位“渡鸦”的认可,意义非凡。
“但是,”伊芙琳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光会站着施法是远远不够的。真正的战斗,不是决斗俱乐部里的彬彬有礼。敌人不会给你时间摆好姿势,念完冗长的咒语。你需要的是战斗的意识——移动、寻找掩体、预判、在干扰中稳定施法、甚至利用环境。”
她指了指场地中的障碍物。
“从今天开始,你的假期训练重点,就是把这些刻板的咒语,变成你身体的本能。你会在这里,和其他人一起,学习如何‘活着’使用魔法,而不是‘表演’魔法。”
接着,伊芙琳带着德拉科回到了地面一层,此时酒吧里的人比刚才多了一些。
她并没有高声宣布,而是带着德拉科走到几个正在喝酒或打牌的小组前,简单地介绍。
“这位是德拉科·马尔福,新来的,自己人。以后多关照。”
那些圣徒成员们闻言,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态度算不上热情,但也绝无轻视。
他们用审视却不算敌意的目光打量着德拉科,有人对他点了点头,有人简单地说了句“欢迎”,还有人拍了拍旁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喝一杯,但被伊芙琳眼神制止了。
这种氛围让德拉科感到新奇,这里没有马尔福庄园里那种刻板的礼仪和虚伪的客套,也没有霍格沃茨里学院间的隔阂,更像是一种……基于共同目标和身份的、略显粗粝的认同感。
就在这时,泽尔克斯从楼上下来了。
他看了看德拉科和伊芙琳,对伊芙琳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基础不错,黑魔法天赋尤甚,是个好苗子。”伊芙琳言简意赅地汇报,“缺乏实战意识和经验,需要系统训练。”
泽尔克斯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
他看向德拉科。
“都听到了?假期开始,你的‘课外辅导’就正式开始了。具体安排,伊芙琳会和凯尔协调。现在,我们该回去了。”
德拉科压下心中的激动,恭敬地向伊芙琳和周围几位圣徒道别,然后跟着泽尔克斯再次通过幻影移形,回到了霍格沃茨附近的那个僻静角落。
回到城堡,与泽尔克斯分开后,德拉科独自走在返回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路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今天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接触到了真正的力量,并且得到了认可。他知道,这个假期,将与他以往任何一个养尊处优的假期都截然不同。
…
… …
泽尔克斯回到地窖时,里面依旧空无一人,斯内普还没有从伏地魔的会议中归来。壁炉里的火因为无人添柴,已经微弱了许多,地窖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混合了陈旧书籍、魔药材料和一丝斯内普身上特有冷冽气息的味道。
他脱下旅行斗篷挂好,看着略显凌乱的书桌和旁边堆放的一些魔药材料,决定做点什么来打发等待的时间,也让地窖看起来更整洁舒适些。
他先是挥动魔杖,让散落的羊皮纸和书籍自动归位,将一些使用过的玻璃器皿清理干净。
然后,他开始整理斯内普工作台旁边的一个多层置物架,上面堆放着许多笔记本、旧教材和一些零散的实验记录。
就在他整理到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时,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质感与其他笔记本不同的、封面略显破旧、没有任何标签的厚本子。
它被随意地塞在一堆杂物下面,似乎主人早已将其遗忘。
泽尔克斯有些好奇地将它抽了出来。笔记本是黑色的硬皮封面,因为年深日久,边角已经磨损,露出里面的纸板。
他随手翻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种他非常熟悉的、清晰、优雅而略带倾斜的花体字。
“this book is the property of the half-blood prince”
是西弗勒斯的笔迹。
“字写得真好看。”
泽尔克斯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温柔的笑意,低声自语。
他一直很欣赏斯内普那一手漂亮的字,与他本人那阴沉的外表形成了奇特的对比。
他原本只是随意翻看,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被笔记本中的内容牢牢吸引住了。
这并非普通的课堂笔记或魔药配方记录。
这里面记载的,是大量关于魔咒的改良、自创,以及对黑魔法原理极其精辟、甚至堪称危险的剖析。
字里行间充满了天才的灵光与一种……近乎偏执的钻研精神。
他看到了一个被命名为“神锋无影”的咒语,旁边用简洁而冷酷的文字描述了其效果——“用于敌人”。
下面还详细记录了施法要点、魔力运转方式,甚至……在旁边用更小的字迹,标注了反咒的推导过程和一个名为“速速愈合”的疗伤咒语。
泽尔克斯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惊。这个咒语……极其狠辣,切割效果远超普通切割咒,而且难以愈合。若非亲眼看到反咒,他甚至会认为这是一个极其邪恶的黑魔法。而斯内普,不仅创造了它,还为其配套了反制措施,这种思维模式,既危险又……严谨得令人惊叹。
他继续翻看,越看越是心惊。
里面还有许多对其他咒语的巧妙改良,思路清奇,效果卓绝。
而当他的目光转向笔记本中占据更多篇幅的魔药部分时,那种震惊逐渐转化为了深深的赞叹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惋惜。
这里记录的,并非照本宣科的《高级魔药制作》内容,而是大量关于魔药配方的改良、药材处理技巧的革新、以及炼制过程中各种疑难问题的独到解决方案。
许多改良方法匪夷所思,却逻辑严密,其结果往往是药效显着提升,或者炼制难度大幅降低。
“月长石粉加入前先用月光苔藓汁液浸泡三小时,可中和其躁性,使安神剂效果提升三成,且更不易引发噩梦……”
“瞌睡豆汁液萃取时,逆时针搅拌七圈后瞬间冰冻,再缓慢解冻,可最大程度保留其活性成分……”
“活地狱汤剂中加入一滴槲寄生浆果的凝露,竟能缩短整整十二分钟的熬制时间,且药性更为温和……”
泽尔克斯本身在炼金术领域登峰造极,对物质转化和能量调和有着极深的理解。
正因为如此,他更能看出这些魔药笔记中所蕴含的价值。
这绝非普通魔药大师能达到的境界,这需要天赋、无数次大胆的尝试、以及一种近乎与魔药材料本身对话的直觉。
他仿佛透过这些泛黄的纸页,看到了一个更加年轻、孤独、却才华横溢到耀眼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在霍格沃茨的某个角落,或许就是这间地窖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探索着魔法的奥秘,用他的智慧和汗水,凝结出这一颗颗智慧的结晶。
“这样一块魔药界的瑰宝……”泽尔克斯合上笔记,指尖轻轻拂过那粗糙的封面,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欣赏,有赞叹,更有一丝强烈的心疼与不平,“竟然就如此……蒙尘。”
他看得入神,完全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忘记了整理,忘记了时间流逝,甚至忘记了壁炉里的火即将熄灭,地窖的温度正在慢慢下降。
他完全沉浸其中,一页一页地翻阅,时而因某个精妙的改良而挑眉,时而因某个危险的黑魔法推论而蹙眉,时而又因某个颠覆传统的魔药技巧而暗自叫绝。
时间在指尖与纸页的摩挲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由傍晚的灰蓝彻底转为浓稠的墨黑,地窖内仅剩的光源——那即将熄灭的壁炉——也终于挣扎着吐出了最后一缕微弱的火苗,彻底陷入黑暗。
寒冷和黑暗终于将泽尔克斯从那个充满智慧与孤独的世界里拉扯出来。
他猛地回过神,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冰冷刺骨。
他下意识地挥动魔杖,使出了荧光闪烁。
魔杖尖端亮起柔和的白光,驱散了眼前的黑暗。
他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在这冰冷黑暗的地窖里,捧着那本笔记读了好久!
西弗勒斯……恐怕该回来了。
他心中一惊,连忙合上笔记。
随即又挥动魔杖,重新点燃壁炉,让温暖的火焰再次充盈地窖。
就在火焰重新跳跃起来,驱散寒意不久,地窖的门被轻轻推开。
西弗勒斯·斯内普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比离开时更加苍白疲惫,黑袍上似乎还沾染着夜露的湿气。
他看到泽尔克斯坐在壁炉旁,地窖也比他离开时整洁了许多,微微愣了一下,但并未多想,只是疲惫地扯下斗篷,哑声道:“还没睡?”
泽尔克斯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接过他冰冷的斗篷,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他冰凉的手。
他没有没有解释自己为何这么晚还没休息,只是看着斯内普疲惫的眉眼,轻声说道:
“在等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