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骸毒君化作的骨粉尚未完全飘散,林枫的目光已投向下方那口色泽明显黯淡几分的黑潭。千足龙蚰被吞噬,金骸毒君伏诛,笼罩此地的阴森尸煞之气虽未完全散去,却已失去了源头,如同无根之木,正在缓慢消散。
然而,林枫能感觉到,这万毒沼泽真正的“根源”,并未被完全摧毁。无论是之前的千足龙蚰,还是金骸毒君,它们的力量都源于这口黑潭,或者说,源于黑潭之下,那支撑起这片绝地的本源之物。
魔藤(藤一)传来清晰的渴望意念,它感知到了在那潭底深处,蕴含着比千足龙蚰毒核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能量源头。
“下去看看。”林枫身形一动,如同利箭般射入浑浊的潭水之中。混沌光晕自然撑开一个无形的力场,将污浊的潭水与残余的毒素隔绝在外。
下潜。
潭水冰冷刺骨,越往下,光线越是黯淡,直至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神识在这里也受到极大的压制,只能勉强探查周身数丈范围。水中弥漫着精纯的阴寒尸气与各种复杂的毒素,若非林枫有混沌之力护体,恐怕洞天境修士也难以在此久待。
下潜了约莫百丈,终于触及潭底。
潭底并非淤泥,而是一种坚硬、光滑、触手冰凉的黑色岩石。岩石表面,天然生成着无数扭曲的纹路,这些纹路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幽光,如同呼吸般明灭。而在潭底最中心的位置,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窟窿,更加精纯、更加古老的阴寒毒煞之气,正从中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
那窟窿之下,别有洞天。
林枫毫不犹豫,身形缩小,化作一道流光,钻入那窟窿之中。
穿过一条短暂而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位于潭底之下的天然石窟,石窟不大,仅有十丈见方。但石窟内的景象,却让人心惊。
石窟的四壁、穹顶、地面,完全被一种半透明的、如同黑色水晶般的物质覆盖。这些黑色水晶内部,封印着无数扭曲、痛苦、狰狞的生灵魂魄,有人族,有妖兽,甚至还有一些形态怪异的魔族!它们保持着临死前最后一刻的惨状,无声地嘶嚎着,浓郁的怨念与死气几乎化作了实质,使得整个石窟如同一个微缩的炼狱。
而在石窟的正中央,生长着一株植物。
那植物约莫三尺高,通体漆黑,形态似莲非莲,共有九片花瓣,每一片花瓣都薄如蝉翼,边缘流转着五彩斑斓的毒煞光泽。花朵中心,并非花蕊,而是一团不断旋转的、拳头大小的混沌色气旋,气旋之中,隐约可见一丝极其细微、却散发着天地初开般古老气息的——先天毒煞本源!
这株“九幽毒煞莲”,正是这万毒沼泽孕育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天地奇物!它扎根于此地阴脉与污秽交汇之处,不断汲取地脉阴气、沼泽毒元以及无数陨落于此的生灵魂魄怨力,最终在漫长岁月中,孕育出了这一丝微不可查的先天毒煞本源!
黑煞教发现此地后,在此建立分坛,一方面是利用此地环境修炼毒功、炼制毒傀,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为了守护和等待这株“九幽毒煞莲”彻底成熟,摘取那丝先天本源!
此刻,这株毒莲显然还未完全成熟,中心那团气旋中的先天本源极其微弱,但散发出的气息,已然让林枫都感到一丝心悸。而周围那些被封印在水晶中的魂魄,正是它成长所需的“养料”。
“原来如此。”林枫了然。这万毒泽分坛存在的根本意义,便是为了这株毒莲。
腕间的魔藤(藤一)传递来前所未有的渴望与一丝本能的敬畏。这先天毒煞本源,对它的吸引力远超之前吞噬的任何东西,但其中蕴含的极致毒性与怨念,也让它感到了威胁。
林枫凝视着那株妖异而美丽的毒莲,目光闪烁。此物乃是天地所生,虽沾染无尽怨秽,但其核心的那一丝先天本源,却是纯粹无比的法则显化,价值无可估量。若放任不管,待其成熟,必会酿成大患,或被黑煞教所得,增强邪教实力。
收取?此物毒性太烈,且与无尽怨魂纠缠,直接收取,后患无穷,连混沌洞天炼化起来都极为麻烦。
毁掉?未免暴殄天物,这丝先天本源极其难得。
就在林枫权衡之际,他识海中的混沌青莲虚影,忽然轻轻摇曳了一下,散发出一股清凉、浩瀚的意念。
林枫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该如何处置。
他盘膝坐在那九幽毒煞莲前方,双手缓缓抬起,结出一个玄奥复杂的印诀。身后的混沌洞天虚影再次浮现,但这一次,并非为了攻击或防御,而是投射下一道朦胧的混沌光柱,将那株毒莲笼罩其中。
《万化源流总纲》——溯源炼魔篇!
他要以混沌青莲的无上意境为引,以自身混沌洞天为熔炉,剥离、炼化这毒莲中的无尽怨秽与后天杂质,只留下最纯粹的那一丝先天毒煞本源!
混沌光柱之中,那株九幽毒煞莲剧烈地颤抖起来,花瓣上的五彩毒光疯狂闪烁,试图抵抗。周围黑色水晶中封印的无数魂魄也仿佛受到了刺激,发出更加凄厉痛苦的无声尖啸,浓郁的怨念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气流,冲击着混沌光柱。
“镇!”
林枫低喝一声,混沌洞天之力加大输出,光柱变得更加凝实。那些冲击而来的怨念黑气,在触及混沌之光的刹那,便如同冰雪消融,被净化、超度,化作了最本源的灵魂粒子,消散于天地之间,得以解脱。
剥离的过程缓慢而持续。一丝丝漆黑如墨、蕴含着剧毒与怨念的后天秽气,被强行从毒莲中抽取出来,在混沌光柱中被磨灭、净化。那九片花瓣的颜色逐渐变得暗淡,最终枯萎、凋零,化作飞灰。
随着后天秽气被不断剥离,毒莲中心那团混沌色气旋反而逐渐变得清晰、明亮起来,那一丝细微的先天毒煞本源,如同洗去尘埃的明珠,开始散发出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道韵。
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
当最后一丝后天秽气被净化,那株妖异的九幽毒煞莲已然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一团拳头大小、纯净无比、呈现出混沌色泽的气旋,气旋中心,那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先天毒煞本源,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转,散发着诱人而又危险的光芒。
林枫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连续高强度的催动混沌洞天进行如此精细的净化工作,消耗巨大。但他眼中却带着满意之色。
他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由混沌玉髓打造而成的玉瓶,小心翼翼地将那团纯净的气旋连同其中的先天毒煞本源,引导进入玉瓶之中,并迅速打下重重封印。
这缕被净化后的先天毒煞本源,已然去除了所有后患,只剩下最纯粹的法则之力,无论是用于炼丹、炼器,还是辅助参悟毒之法则,乃至将来融入魔藤的吞噬洞天,都是无上珍品。
做完这一切,石窟内那令人窒息的怨念与尸煞之气已然消散大半,四周的黑色水晶也失去了光泽,变得如同普通石头。
林枫调息片刻,恢复了些许灵力,便不再停留,身形一动,离开了这潭底石窟,冲出了黑潭。
回到沼泽地面,他发现周围的五彩瘴气变得稀薄了许多,那股无处不在的腐朽气息也淡了。失去了九幽毒煞莲这个核心,这片万毒沼泽,或许在千百年后,会逐渐恢复成一片普通的湿地。
林枫不再耽搁,辨认了一下方向,身影化作流光,消失在瘴气弥漫的天际。
他的下一站,是星图上标识的,位于一片燃烧着不灭烈焰的戈壁深处的分坛——炎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