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上坟般的心情，林晚根据令牌指引，在迷宫般的灰白殿堂里七拐八绕，终于找到了一个挂着“天河司人事处”牌子的偏殿。
殿内同样冷清，只有一个穿着制式仙甲、面容刻板的中年仙吏坐在案后，头也不抬地处理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玉简。
“新来的？令牌。”仙吏的声音和之前的光影一样毫无感情。
林晚默默递上令牌。
仙吏拿起令牌在一个布满凹槽的石板上一按，光芒一闪，算是登记完毕。他随手从桌下拿出一本厚厚的、封面写着《天河司巡河天丁行为规范及绩效考核细则》的册子，丢给林晚。
“规矩都在里面，自己看。见习期三个月，无仙晶俸禄，只有基本修炼资源配给。转正后俸禄十枚下品仙晶，绩效达标另有奖励。住处在外围丁字区第七千八百号仙舍。这是你的巡河区域图和水文记录玉简。”仙吏语速极快，又丢过来两样东西，“避水梭认主了没？没认主赶紧，半个时辰后会有老手带你们这批新人去熟悉河道。”
林晚被这一连串信息砸得头晕眼花。见习期没工资？住集体宿舍？还有绩效考评？这仙界也太现实了吧！
她拿起那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行为规范》，随便翻了一页，就看到诸如“每日巡逻不得少于六个时辰”、“发现异常需一刻钟内上报”、“禁制损坏按程度扣罚俸禄”等密密麻麻的条款。
她的眼前一阵发黑。
“那个……仙官，”林晚试图挣扎一下，“请问，仙界的食堂……啊不是，是用膳的地方在哪里？”
仙吏终于抬起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筑基以上便可辟谷，仙界何来食堂？若要满足口腹之欲，需自行解决。坊市有辟谷丹及少数仙植售卖，价格不菲。”
林晚：“！！！”
没食堂？！还要自己解决？！而且东西还很贵？！
这对一个吃货来说，简直是毁灭性打击！比让她去巡河还难以接受！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人事处，按照地图指引，找到了所谓的“丁字区第七千八百号仙舍”。
那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低矮石屋，排列得整整齐齐，毫无生气。她的仙舍就是其中不起眼的一间，里面除了一张石床、一个蒲团，啥也没有，比思过峰还简陋！
“这日子没法过了……”林晚瘫在硬邦邦的石床上，感觉人生失去了色彩。
碎星剑灵在她脑海里弱弱地发声：“女人……既来之，则安之。本神剑觉得，这里灵气比下界强多了，对你修炼有好处……”
“修炼个屁！”林晚有气无力地反驳，“修炼再高，不还是得打工？而且连饭都没得吃！”
她开始无比怀念思过峰上的石锅，怀念魔椒炒肉，怀念灵果派……
半个时辰后，一个面色黝黑、看起来饱经风霜的老牌巡河天丁，带着包括林晚在内的十几个新人，乘坐一种大型的、类似飞舟的制式法器，前往弱水河。
弱水河，传说中的天河支流，鹅毛不浮，仙佛难渡。但实际上，林晚看到的只是一条无比宽阔、河水呈现暗沉色、流速缓慢、散发着淡淡阴冷气息的大河。河面上笼罩着淡淡的雾气，神识探入其中也会受到极大阻碍。
“你们负责的都是河岸沿线区域，河水本身有天然禁制，非金仙不可横渡，无需担心。”老巡丁语气沉闷地介绍，“你们的任务就是沿着河岸巡逻，用记录玉简记录水文符文的波动，发现禁制破损及时上报，看到有偷捞‘弱水魂丝’（一种只在弱水河特定区域产生的特殊材料）或者倾倒垃圾的，立刻驱逐或抓捕。”
他演示了一下如何使用记录玉简和避水梭（主要功能是在靠近河面巡逻时隔绝弱水气息）。
“都机灵点！这片区域不算太平，偶尔会有从河对岸魔界渗透过来的小股魔物，或者一些不守规矩的散仙、妖兽。”老巡丁警告道，“遇到处理不了的情况，立刻发求救信号！保住小命最重要！”
新人们顿时紧张起来。巡河不仅枯燥，还有危险！
林晚的心情更是沉入了谷底。这工作，钱少事多离家远，还有生命危险！仙界底层公务员的待遇也太差了！
正式开始巡逻后，林晚才真切体会到这份工作的无聊与艰辛。沿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灰暗河岸，踩着硌脚的碎石，一遍又一遍地用玉简记录着那些她完全看不懂的符文波动。周围雾气弥漫，光线昏暗，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其他新人还带着几分新鲜感和紧张，巡逻得一丝不苟。林晚则完全是磨洋工状态，能走多慢走多慢，玉简也是隔好久才敷衍地记录一下。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搞点吃的？怎么才能摆脱这个破工作？
巡逻间隙，她尝试跟一起巡逻的、一个看起来比较憨厚的年轻仙人搭话。
“道友，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什么……能自己种点东西的地方？或者能打猎的林子？”
那年轻仙人愣了一下，摇摇头：“弱水河畔死气沉沉，寸草不生。最近的仙植园也在万里之外，由木府星官管辖，等闲不得入内。至于打猎……仙界妖兽大多有主，或者盘踞在险地，不是我们这些巡河丁能招惹的。”
林晚的希望再次破灭。
就在她考虑是不是要动用自己那点微薄的“积蓄”（下界带来的灵石在仙界几乎没用）去坊市买点最便宜的辟谷丹时，她的脚不小心踢到了河岸边一块半埋在淤泥里的、黑不溜秋的石头。
那石头看起来其貌不扬，跟河岸上其他石头没什么区别。
但就在林晚脚碰到它的瞬间，她丹田内的金丹猛地一跳，传递出一股微弱的渴望之意。同时，她一直塞在储物袋角落里、几乎快要忘记的那块“板砖”（从秘境里带出来的、能吸收她多余修为的古怪石头）也微微发热。
“嗯？”林晚下意识地弯腰，把那块黑石头捡了起来。
入手冰凉，沉甸甸的。
她用神识仔细探查，却发现这石头内部结构极其致密，神识根本无法穿透，也感觉不到任何灵气波动。
但金丹和“板砖”的异样却做不得假。
她犹豫了一下，偷偷将这块黑石头塞进了储物袋。
或许……这鬼地方，也并非一无是处？
她的仙界摆烂求生之路，似乎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歪门邪道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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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