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狼带人退去,石屋内凝重的气氛却并未消散。
周冯心有余悸地关上门,后背已被冷汗浸湿。火锤老人眉头紧锁,看向林晚的目光带着担忧。终末殿的悬赏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他们头顶。
瘸爷脸色阴沉,走到工作台前,小心翼翼地将那件不稳定的臂铠能量核心拆卸下来,这才松了口气。他看向林晚,叹了口气:“丫头,麻烦来了。疤狼只是个开始,悬赏的消息传开,这骸骨营地,乃至整个碎星海外围,都不会再有你的安宁之地。”
林晚靠在墙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冷静。她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她声音微弱,却带着决断。
“离开?谈何容易。”瘸爷摇头,“你这身体,连走出这石屋都费劲。外面是危机四伏的碎星海,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准备,出去就是送死。”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晚那灰白的发梢和空空荡荡的丹田位置,沉吟道:“当务之急,是修复你的道基。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修复道基?林晚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伤势的严重性。时空道种近乎崩毁,这是触及修行根本的重创,寻常丹药和手段根本无用。
“道基之伤……非药石能医。”林晚缓缓道。
“寻常手段自然不行。”瘸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在碎星海,一切皆有可能。老夫在此挣扎求生数十年,曾听闻过一个传说……”
他压低了声音:“据说,在碎星海深处,那些尚未被完全探索的古老星辰残骸或位面碎片中,偶尔会孕育出一种名为‘星辰源液’的奇物。此物蕴含最本源的星辰之力与造化生机,据说有活死人、肉白骨、重塑道基之奇效!”
星辰源液?
林晚心中一动。她丹田内那死寂的时空道种,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似乎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但这却是道种沉寂以来第一次主动产生反应!
有戏!
“何处……可寻?”林晚追问,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瘸爷摇了摇头,泼了盆冷水:“星辰源液只是传说,虚无缥缈。即便真的存在,也必然位于碎星海最危险、最核心的未探索区域,那里空间乱流如同家常便饭,还有各种恐怖的虚空巨兽和古代遗毒盘踞,就算是化神修士闯入,也是九死一生。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去寻找星辰源液,无异于痴人说梦。”
希望刚刚燃起,似乎又要熄灭。
但林晚并未绝望。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绝不会放弃。
“除了星辰源液……可还有其他方法?哪怕……只能恢复一丝力量。”林晚退而求其次。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哪怕只是短暂的。
瘸爷捋着胡须,在杂乱的石屋内踱步,目光扫过那些堆积如山的破损法器和零件。
“强行恢复力量,无异于饮鸩止渴,可能会让你的道基彻底无法挽回……”他沉吟着,突然,目光定格在墙角一堆不起眼的、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银色碎片上。
那些碎片,是他在某次拾荒中,从一个破碎的、类似罗盘的法器上拆解下来的,一直没研究明白其用途。
“或许……有个铤而走险的办法。”瘸爷走到那堆银色碎片前,捡起几片,“这些碎片,蕴含一种奇特的空间能量,极其稳定。老夫尝试过多种方法,都无法引动或破坏它们。或许……你可以试试,用你那种特殊的方法,看能否吸收其中的能量?”
他看向林晚:“但这非常危险!这种未知能量,一旦失控,可能瞬间将你残存的道基彻底撕碎!”
吸收未知的空间能量?
林晚的目光落在那堆银色碎片上。她能感觉到,这些碎片散发出的空间波动,与她识海中那枚来自庇护所的银色符文,以及时空道种的力量,隐隐有着一丝同源的气息,但更加破碎、混乱。
风险极大,但或许是眼下唯一能快速获取力量的途径。
她没有丝毫犹豫。
“我……试试。”
瘸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劝阻。他将那几片银色碎片放到林晚面前,然后示意周冯和火锤退开,自己则全神贯注地守在旁边,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
林晚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
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微弱如丝的神识,缠绕上一枚最小的银色碎片。同时,她运转起《万物一味》的心法,并非吸收,而是尝试去“感知”、“调和”这股外来的空间能量。
当她的神识触碰到碎片的瞬间——
“嗡!”
碎片猛地一颤,一股精纯却狂暴无比的空间能量,如同脱缰的野马,顺着她的神识,蛮横地冲入她的体内!
这股能量所过之处,她本就脆弱不堪的经脉如同被无数细小的刀片切割,剧痛袭来!它直冲丹田,狠狠地撞向那枚布满裂纹、死寂一片的时空道种!
“噗!”林晚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颤抖,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
“大佬!”周冯失声惊呼。
火锤和瘸爷也脸色大变!
就在这危急关头,那一直死寂的时空道种,在被这股同源却狂暴的能量冲击的刹那,仿佛被火星点燃的枯草,猛地亮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光芒!
虽然只是一丝,却仿佛沉睡的巨龙,微微睁开了眼皮!
一股微弱却至高无上的时空道韵,自主地从道种中弥漫开来!
那冲入丹田的狂暴空间能量,在这股道韵面前,如同臣子见到了君王,瞬间变得温顺下来!它不再横冲直撞,而是被那时空道种散发出的吸力,缓缓地、一丝丝地吞噬、吸收!
道种表面的裂纹,似乎……极其微小地愈合了那么一丝丝!
而林晚的修为,也停止了下跌,甚至隐隐回升了微不可察的一线!
有效!
但这过程依旧痛苦无比,林晚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身体因为剧痛而痉挛。
她强忍着非人的痛苦,持续运转《万物一味》,引导着这股被“驯服”的空间能量,滋养着那残破的道种。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当那枚最小的银色碎片彻底化为齑粉时,林晚几乎虚脱,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感觉到,丹田内那时空道种,不再是一片死寂,而是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性”!虽然距离恢复还遥不可及,但这无疑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进展!
而且,她的修为,稳定在了炼气期五层左右!虽然依旧弱小,但至少,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成功了?!”瘸爷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晚,又看了看地上那堆还有不少的银色碎片。
林晚虚弱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真正的笑意。
“这些碎片……对我有用。”
希望,重新点燃。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林晚引动时空道种,吸收那银色碎片能量的同时——
远在骸骨营地数百里外,一片由无数战舰残骸堆积形成的“钢铁坟场”中,一个隐藏在阴影里的、身上缠绕着锁链的身影,猛地抬起了头。
他(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金属障碍,望向了骸骨营地的方向。
一股混乱、贪婪、充满了吞噬欲望的意志,缓缓苏醒。
“时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