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混杂着魔气与血光的巨大光柱,如同宇宙伤疤中涌出的脓血,持续不断地撕裂着碎星带的寂静。残破古殿的虚影在光柱中沉浮,散发出的古老邪异气息,即便相隔遥远,也让人心神不宁,仿佛有无数低语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
被俘的星盗在说出“终末殿”和“古魔遗迹”几个字后,便被那邪异气息侵染,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断了气,显然是触动了某种禁制或灭口手段。
赤离一道真火将其尸体化为灰烬,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终末殿……果然是这群阴魂不散的家伙!”他啐了一口,眼神锐利地扫向那通天光柱,“古魔遗迹……传说碎星带是上古仙魔大战的一处战场碎片,看来传闻非虚。这群疯子找到并打开了它,想干什么?复活古魔?还是夺取某种禁忌力量?”
石魁操控着侦查傀儡,紧张地监测着周围能量乱流的变化,闷声道:“头儿,能量波动太强了,而且充满了侵蚀性。我们的隐匿阵法撑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其他东西察觉到。”
幽影的身影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有强大的存在在交战……不止一方。距离太远,无法分辨具体数量和实力,但……有空间法则的波动。”
空间法则!
林晚心头一跳,她体内的时空道种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那些裂纹都仿佛在微微震颤,传递出一种既渴望又排斥的复杂悸动。这古魔遗迹,果然与时空之力有关!
墨渊加固了周身的阵法,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能量乱流在加剧,空间结构开始不稳定。”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晚。是她决定要靠近探查的。
林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终末殿的出现,古魔遗迹的现世,完全打乱了他们原本“浑水摸鱼”的计划。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三个选择:
1. 立刻撤离:以最快速度远离这是非之地,向万界商会汇报情况。这是最安全的选择,但也意味着放弃任务,放弃可能存在的、与修复道基相关的机缘。
2. 冒险靠近:谨慎前行,设法弄清楚终末殿的目的和遗迹的情况,再做打算。风险极高,可能直面终末殿的强者和未知的魔物,但或许能窥得一线机缘,甚至找到破坏终末殿阴谋的机会。
3. 作壁上观: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隐匿起来,观察事态发展,等待时机。但在这剧烈变动的环境中,所谓的“安全”很可能转瞬即逝。
赤离看着林晚紧锁的眉头,开口道:“林姑娘,情况有变,之前的决定可以作废。终末殿的水太深,牵扯到上古魔迹,已经不是我们这个小队能掺和的了。我建议,立刻撤离。”他的判断基于理性,金丹修士的灵觉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石魁和幽影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也透露出赞同撤离的意思。他们是为求财和历练而来,不是来玩命的。
只有墨渊,依旧沉默地站在林晚身边,他的态度明确——无论林晚如何选择,他都会跟随。
林晚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扭曲的光柱和古殿虚影,感受着体内道种的悸动。她想起赤离之前的话,万界商会发布任务可能别有用心,如今终末殿插手,这背后隐藏的旋涡恐怕远超想象。仅仅是撤离,就真的安全吗?万一终末殿的计划成功,整个千帆界乃至周边星域都可能陷入灾难,她又岂能独善其身?
更重要的是,那时空之力的波动,对她这破损的时空道种拥有者而言,既是致命的诱惑,也可能是唯一的修复契机!《星辰养窍诀》和星轨长老的封印只能稳住伤势,想要真正修复道基,必须寻找到更本源的力量。
风险与机遇,从未如此清晰地摆在面前。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赤离道友,你的顾虑我明白。撤离是最稳妥的选择。”林晚缓缓开口,声音却异常坚定,“但是,我们可能已经没有置身事外的选择了。”
她顿了顿,组织语言道:“第一,终末殿的目标显然不仅仅是黑风煞,这古魔遗迹才是关键。他们搞出这么大动静,所图必然极大。若我们一无所知地撤离,万一终末殿阴谋得逞,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同样无处可逃。”
“第二,”她指了指光柱方向,“幽影道友感应到空间法则波动,而我……我的道基问题,恰好与时空之力有关。这遗迹对我来说,可能是一场劫数,也可能是一线生机。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第三,”她看向赤离,“万界商会对此是否真的一无所知?他们将我们这些‘候选者’引来,是否早就预料到或者希望我们卷入此事?我们现在撤离,会不会反而成为某些人眼中的‘不稳定因素’而被清理?”
林晚的分析条理清晰,直指核心。赤离听完,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声苦笑:“林姑娘,你这话……真是让人无法反驳啊。确实,现在想完全抽身,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他揉了揉眉心,眼中重新燃起斗志:“罢了!既然躲不过,那就像你说的,主动迎上去!富贵险中求,小爷我倒要看看,这终末殿和古魔遗迹,到底有什么名堂!”
石魁和幽影见赤离改变了主意,也纷纷点头,表示愿意继续执行任务。他们都是刀口舔血的修士,深知机缘往往与危险并存。
“好!”林晚精神一振,“那我们调整策略。原定的猎杀星盗计划取消。现在我们的首要目标是:隐匿行踪,尽可能靠近遗迹外围,收集情报,查明终末殿的目的和实力分布,同时……寻找可能对我修复道基有益的机缘或线索。非必要,绝不与终末殿或遗迹魔物正面冲突!”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计划既定,小队立刻行动。
墨渊全力催动隐匿阵法,将赤羽舟的存在感降至最低,甚至模拟出周围陨石的能量波动。
石魁收回了侦查傀儡,改为释放出几只更微小、形如飞蛾的探测单位,它们能量波动极弱,能悄无声息地融入环境,向前方进行扇形侦查,传回周围的影像和能量图谱。
幽影则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赤羽舟,利用其超凡的隐匿天赋,在队伍前方更远的区域进行潜行侦察,成为队伍最敏锐的眼睛和耳朵。
赤离操控着赤羽舟,不再直线前进,而是选择了一条更加迂回、借助更多巨大星辰碎片和密集陨石带作为掩护的路线,小心翼翼地朝着光柱爆发的方向靠近。
林晚则盘膝坐下,全力运转《星辰养窍诀》和《万物一味》心法。她尝试着将神识附着在体内那层星辉薄膜上,极其小心地、细微地感知着远方传来的时空波动。她不敢直接引动,生怕引起反噬或被遗迹中的存在察觉,只是被动地接收和分析着那些逸散的能量信息。
随着不断靠近,周围的景象变得更加诡异。
虚空中开始漂浮着一些细碎的、仿佛被腐蚀过的骨骼和铠甲碎片,上面残留着微弱但精纯的魔气。一些星辰碎片的表面,出现了巨大的、非自然的爪痕或腐蚀坑洞。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残破的、风格古老的阵法残骸,在混乱的能量流中明灭不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带着铁锈和腐朽味道的威压,让人的灵力运转都隐隐感到滞涩。
“我们已经进入古战场的外围区域了。”赤离沉声道,操控飞舟避开一块散发着不祥黑气的巨大颅骨碎片。
突然,前方负责侦察的一只“飞蛾”傀儡与石魁失去了联系,传回的最后影像是一片骤然放大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羽毛。
“有情况!”石魁低呼。
几乎同时,幽影急促的传音在众人脑海中响起:“前方三千里,发现终末殿巡逻队!三名黑袍,修为两个金丹初期,一个金丹中期!他们在……清理‘杂质’。”
透过幽影共享回来的模糊影像,众人看到,在一处相对空旷的星域,三名身穿绣着扭曲眼球图案黑袍的终末殿修士,正联手围攻一只形似蝙蝠、但体型巨大、浑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魔物!那魔物气息强横,堪比金丹后期,但在三名训练有素的终末殿修士默契的围攻下,已是伤痕累累,发出无声的嘶嚎。
“是古魔遗迹逸散出来的魔气滋生的‘魔影蝠’。”赤离眼神凝重,“终末殿在清扫外围,确保他们的行动不受干扰。”
就在这时,那名为首的金丹中期终末殿修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障碍,朝着赤羽舟隐匿的方向扫来!
“不好!被发现了!”赤离脸色一变。
那名金丹中期修士嘴唇翕动,似乎对同伴下达了命令。其中一名金丹初期修士立刻脱离了对魔影蝠的围攻,化作一道黑烟,朝着赤羽舟的方向疾驰而来!而剩下的两人则加紧了对魔影蝠的攻击,显然打算快速解决后前来支援。
危机瞬间降临!
一名金丹初期修士,对于他们这支小队来说,是极其强大的敌人!
“怎么办?打还是走?”石魁急声问道,机关箱已经完全打开,露出里面寒光闪闪的各种攻击性傀儡。
幽影的气息在远处锁定着那名冲来的修士,随时准备发动阻击。
墨渊的阵法光芒大盛,做好了硬抗攻击的准备。
赤离看向林晚,等待她的最终决断。是立刻动用底牌(比如小挪移符)逃离,还是……
林晚看着那名高速逼近、散发着冰冷杀意的终末殿修士,又看了看远方那正在做最后挣扎的魔影蝠,以及那通天彻地的光柱和古殿虚影,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念头瞬间划过她的脑海。
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不走!赤离道友,墨渊,配合我!我们……帮那只魔影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