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条件,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王执事脸色煞白,惊怒交加地看向玄公子:“玄公子!您不能听信这妖女挑拨!我对主上忠心耿耿啊!”
玄公子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他目光阴冷地在林晚和王执事之间扫视。杀掉王执事,等于自断一臂,而且会寒了其他投靠者的心。但不杀,这脆弱的“合作”便无从谈起,强行攻击拥有“星钥”气息且戒备森严的林晚等人,代价太大,还可能彻底触怒观星殿禁制。
他在权衡。
庞震、赤离等人也绷紧了神经,暗自积蓄力量,准备应对任何变故。他们同样不信玄公子会真心合作,但若能借此除掉一个叛徒,也是好事。
短暂的死寂后,玄公子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凝固的气氛:“林姑娘好算计。不过,王执事虽能力有限,却也无甚大过,就此打杀,未免令人心寒。”
他话锋一转,看向王执事,语气淡漠:“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王执事,你便自封修为,去殿外看守,戴罪立功吧。”
自封修为,放逐到危机四伏的殿外?这几乎等于宣判了死刑!王执事浑身一颤,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敢置信,但他不敢反抗玄公子,只能怨毒地瞪了林晚一眼,咬牙在自己身上连点数下,气息瞬间萎靡下去,踉跄着朝远离殿门的虚空飞去。
玄公子此举,既保全了面子,安抚(或者说威慑)了手下,又算是给了林晚一个交代,可谓老辣。
“林姑娘,如此,可还算有诚意?”玄公子重新看向林晚,笑容依旧,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林晚心中冷笑,知道这已是对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再逼迫下去,恐怕立刻就是鱼死网破。她本意也只是试探和离间,并非真指望对方会杀掉王执事。
“暂且如此。”林晚面无表情,“如何合作?”
“很简单。”玄公子羽扇指向那光芒流转的殿门,“请林姑娘施展手段,开启殿门。进入之后,我们共享舆图,各自探寻机缘,互不干涉。如何?”
他说得轻巧,但谁都知道,一旦殿门开启,所谓的“互不干涉”根本就是一句空话。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脆弱的协议不堪一击。
庞震传音给林晚:“丫头,小心有诈!这帮家伙没安好心!”
赤离也道:“林姑娘,殿内情况不明,与他们同行,无异与虎谋皮。”
林晚何尝不知?但她更清楚,僵持下去,对他们这支残兵而言更为不利。终末殿的追兵不知何时会到,他们耗不起。而且,开启观星殿,寻找对抗魔念之物,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可以。”林晚点头,答应了这危险的合作,“但我需要时间感应殿门禁制。”
“请便。”玄公子做了个手势,他手下的人缓缓后撤,让出空间,但隐隐形成合围之势,显然防备着林晚等人突然发难或逃走。
林晚不再理会他们,深吸一口气,走到观星殿巨门前数十丈处,盘膝坐下。她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时空道种,同时回忆着归尘传授的关于观星殿禁制的信息。
她的神识,混合着星辰之力和那独特的时空波动,如同最轻柔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散发着苍茫威严的殿门。
这一次,她没有像斗篷人那样试图强行共鸣或破解,而是以一种谦卑的、探寻的姿态,去接触,去沟通。她传递出的,是归尘一脉的星辰气息,以及一种寻求帮助、对抗终末危机的意念。
时间一点点流逝。
殿门上的星辰符文似乎感受到了这同源而又带着一丝“钥匙”特性的气息,光芒不再那么刺眼,反而变得柔和起来。那庞大的意志,也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缓缓拂过林晚的神识。
有戏!
林晚心中微喜,更加专注地维持着这种沟通。
她能感觉到,这殿门禁制并非死物,而是蕴含着一丝灵性,它在辨别,在确认。
就在这沟通逐渐深入之时,异变陡生!
一直沉默站在玄公子身后的斗篷人,眼中鬼火骤然跳跃,他袖中一枚不起眼的黑色骨符无声无息地碎裂!一股极其隐晦、但本质却与终末殿魔气同源的波动,如同毒蛇般,猛地窜向林晚与殿门禁制连接的那道神识!
他竟是要暗中下黑手,污染林晚的气息,激怒殿门禁制,借刀杀人!
这变故来得太快、太隐蔽,连玄公子似乎都微微愣了一下。
“小心!”一直全神戒备的赤离和庞震几乎同时怒吼!
但那股恶毒的波动已经触及了林晚的神识!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
林晚体内的时空道种,似乎感受到了外来的恶意侵蚀,自主地爆发出强烈的银光!那层由归尘加固的薄膜剧烈震荡,将那股侵蚀之力大部分抵消、弹开!
然而,还是有一丝极其阴冷的魔意,顺着神识的连接,触及到了观星殿的禁制!
“嗡——!”
殿门上的星辰符文骤然爆发出比之前更加耀眼、更加愤怒的光芒!那股庞大的意志瞬间锁定了那股魔意的源头——斗篷人,以及……与之神识相连的林晚!
无差别的攻击即将降临!
“混蛋!”庞震目眦欲裂,雷戟毫不犹豫地劈向斗篷人!
玄公子脸色也是剧变,他没想到斗篷人会擅自行动,更没想到林晚身上竟有能抵挡魔意侵蚀的底牌!此刻计划败露,禁制暴动,局面瞬间失控!
“拦住他们!”玄公子厉喝,手下修士纷纷出手,试图阻挡庞震和赤离等人。
而首当其冲的林晚和斗篷人,则面临着观星殿禁制的雷霆之怒!一道粗大的、由无数星辰符文凝聚而成的毁灭光柱,如同天罚般,朝着两人轰然落下!
斗篷人尖叫一声,身上斗篷炸裂,露出一张干瘪如同骷髅的面孔,他祭出一面刻画着痛苦人脸的古镜,拼命抵挡。
林晚更是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那光柱蕴含的力量,远超金丹,足以将她瞬间湮灭!
躲不开!挡不住!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林晚福至心灵,她没有试图防御或逃跑,反而做出了一个大胆到极点的举动!
她放弃了所有抵抗,将体内那时空道种的气息,以及归尘印记的波动,毫无保留地、彻底地释放出来!同时,她以神念向着那暴怒的禁制意志,传递出一段清晰的意念:
“吾受‘归尘’所托,为阻终末魔念而来!此獠乃终末殿奸细,欲坏大事!”
她在赌!赌这观星殿的禁制意志,能识别归尘的气息,能明白她的意图!
那毁灭性的星辰光柱,在即将吞噬林晚的瞬间,猛地一滞!
光柱中蕴含的恐怖能量剧烈波动着,那庞大的意志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和迟疑。它感受到了林晚身上那纯正的、与归尘同源的星辰守护之意,也感受到了斗篷人身上那令人作呕的终末魔气(尽管之前被隐藏得很好,但在禁制全力爆发下无所遁形),更接收到了林晚传递的清晰信息。
而另一边,斗篷人祭出的古镜在星辰光柱的碾压下,仅仅支撑了一息便轰然破碎!光柱余势不减,狠狠轰击在他干瘪的身躯上!
“不——!”斗篷人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叫,身体在璀璨的星辉中如同冰雪消融,瞬间化为飞灰!
与此同时,那停滞在林晚头顶的星辰光柱,能量迅速内敛、转化,最终化作一道温和的、蕴含着庞大信息的银色流光,轻轻没入了林晚的眉心。
紧接着,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紧闭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观星殿巨门,伴随着沉重而悠远的轰鸣声,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足以容纳数人并行的缝隙后,是一片深邃、神秘、散发着古老岁月气息的黑暗。
殿门,开了!
并非依靠强行破解,而是得到了禁制意志的认可!
玄公子等人的攻击僵在半空,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贪婪。他们费尽心思想要打开的殿门,竟然以这种方式,被这个炼气期的小丫头开启了!
庞震和赤离等人也是又惊又喜,迅速摆脱对手,聚集到林晚身边。
林晚缓缓睁开眼,眸中无数星辰符文一闪而逝,她接收了那道银色流光中的信息,那是观星殿内部部分区域的简易地图和一些注意事项。
她看向脸色铁青的玄公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玄公子,门开了。不过,合作到此为止。”
她话音未落,庞震已经狞笑着举起雷戟:“现在,该算算刚才那笔账了!”
杀局,在殿门开启的瞬间,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