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绝对的冰冷。
那不是温度的降低,而是意识、灵魂、乃至存在本身都被冻结的感觉。
噬星兽领主那漠然的一瞥,仿佛将整个归墟之眼核心区域都化为了绝对零度的领域。时间停滞,空间凝固,思维冻结。所有人都维持着上一刻的动作,如同琥珀中的虫豸,连眼球都无法转动,只有那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的恐惧在无声地尖叫、战栗。
林晚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无底冰渊,时空道种的光芒被压缩到极致,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怀中的星钥也失去了所有温度,变得如同普通顽石。她甚至无法思考,只能被动地感受着那股凌驾万物之上的、纯粹的“虚无”与“吞噬”意志。
在这绝对的静止与恐惧中,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那双漠然的冰眸,似乎失去了“观察”的兴趣。祂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潮水,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蝼蚁”,最终,停留在了林晚……或者说,她怀中那枚沉寂的星钥之上。
刹那间,林晚感受到的压迫感提升了何止百倍!仿佛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神魂之上!那时空道种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星钥更是剧烈震颤起来,并非主动,而是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强行激发!一道微弱的、却带着不屈守护意志的银光,自主地从星钥中透出,顽强地对抗着那冰冷的凝视。
这细微的抵抗,似乎激怒了那至高无上的存在。
“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精神风暴,如同亿万颗星辰同时寂灭产生的毁灭涟漪,以那双冰眸为中心,轰然爆发,席卷向林晚!
这不是攻击,而是“抹除”!是要将林晚连同她怀中的星钥,从概念层面上彻底湮灭!
“不——!!!”
墨渊、金浩、厉锋等人虽然在绝对压制下无法动弹,但意识深处却发出了绝望的嘶吼。他们能清晰地“看”到,林晚周围的空间正在寸寸崩解,化为最原始的虚无,她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散!
就在这万籁俱寂、唯有毁灭降临的终极时刻——
异变,发生了。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林晚自身那濒临破碎的识海深处!
那时空道种,在承受了远超极限的压迫与林晚自身不屈意志的催谷下,核心处那一点自星源海洗礼、历经多次透支锤炼而孕育的深邃变化,终于被彻底引爆!
它不是对抗,也不是防御,而是——共鸣!
与这片星空,与那残破的星辰锁链,与星钥中蕴含的守护意志,甚至……与那噬星兽领主散发出的、代表着宇宙终极法则之一的“归墟”之力,产生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共鸣!
道种核心,那一点极致的银光,猛然炸开!
不再是银白,而是化为了包容一切的混沌之色!仿佛开天辟地之初的第一缕光,蕴含着“存在”与“虚无”,“秩序”与“混乱”,“诞生”与“终结”的所有可能性!
混沌道种,成!
在这混沌道种成型的瞬间,那股足以抹杀元婴的毁灭精神风暴,在触及林晚身体的前一刹那,仿佛遇到了某种无形的界限,竟如同流水般绕开了她,向四周扩散而去,未能伤其分毫!
并非林晚的力量超越了噬星兽领主,而是她的“本质”,在混沌道种成型的那一刻,短暂地、极其勉强地,跃升到了一个足以让那“抹除”之力无法直接锁定和生效的奇异层面!
与此同时,她怀中的星钥,仿佛受到了混沌道种的滋养与激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并非简单的银白,而是带着一丝混沌的色泽,如同苏醒的星河!
“嗡——!”
星钥脱手而出,悬浮于林晚头顶,光芒万丈!它与那七根残破的星辰锁链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锁链之上,那些早已黯淡的古老符文,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一个接一个地亮起!虽然依旧残破,但散发出的守护之力却陡然增强了数倍!
轰隆隆——!!!
整个归墟之眼核心区域剧烈震动起来!那缠绕着黑暗核心的锁链猛然收紧,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但也成功地将那搏动的黑暗核心再次压制了下去!
噬星兽领主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却让所有人灵魂都在颤栗的愤怒咆哮!那双冰眸之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被蝼蚁挑衅后的暴怒!
但祂似乎也受到封印的强烈反制,那恐怖的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巨大的眼眸缓缓闭合,重新隐没于无尽的虚无深处。
那股冻结一切的绝对压制,也随之消失。
时间恢复流动,空间恢复稳定。
噗通、噗通……
劫后余生的众人,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纷纷瘫倒在地,大口喘息,冷汗早已浸透衣背。方才那一刻,他们真正感受到了何为神威如狱,何为渺小如尘。
血屠和他手下的影盟杀手,以及那两名被控制的元婴傀儡,也同样狼狈不堪,脸上充满了惊惧与难以置信。他们没想到,林晚竟然能在主人的注视下存活,甚至还……加强了封印?!
林晚站在原地,身体微微摇晃,混沌道种的光芒已然内敛,但她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依旧虚弱,但那双眸子深处,却多了一丝仿佛能洞穿万物本质的深邃与平静。
她抬头,看着头顶光芒渐渐收敛、重新落回手中的星钥,又看了看那暂时被重新压制下去的黑暗核心,以及周围残破却依旧顽强的星辰锁链。
希望,并未熄灭。
她缓缓转身,目光扫过瘫倒在地的同伴,最后落在脸色铁青的血屠身上,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清晰地响彻在这片刚刚经历神威洗礼的空间:
“现在,该清算我们之间的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