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昏迷,如同给刚刚脱离险境的星火盟众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苏澜第一时间将她安置在医疗舱内,各种检测仪器连接上去,柔和的生命元气与滋养神魂的药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然而,林晚的情况远比看上去更加糟糕。
混沌道种因过度透支而彻底沉寂,仿佛一颗耗尽了所有光芒的星辰,蜷缩于识海深处,不再与外界产生任何共鸣。神魂本就旧伤未愈,此次强行催动道种本源,施展那近乎规则层面的“断”之一指,更是雪上加霜,其上的裂痕不仅没有愈合,反而有扩大的趋势,如同即将破碎的琉璃。
她气息微弱,生命体征全靠丹药和苏澜的医术吊着,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盟主的神魂……损伤太严重了。”苏澜检查完毕,脸色无比难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道种沉寂,无法自行修复。单靠外力和丹药,只能勉强维持现状,阻止伤势恶化,但想要苏醒……除非有道种层次的机缘,或者找到专门滋养本源神魂的天地奇珍,否则……恐怕……”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那未尽的含义——长眠不醒,甚至……神魂消散。
医疗舱外,墨渊、岳擎、庞震、炎烈、石魁、幽影等人沉默地站着,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庞震死死攥着拳头,骨节发白;岳擎眼神冰冷,周身剑气不受控制地微微逸散;炎烈闷哼一声,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壁上,留下一个焦黑的拳印。
是他们不够强,才让盟主一次次被迫挺身而出,承受这难以想象的重担与代价。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最终还是墨渊最先冷静下来,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盟主拼死为我们争取了生机,我们更不能辜负她。当务之急,是确定下一步行动,并想办法找到能让盟主苏醒的宝物。”
众人的目光投向石魁。
石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悲痛与自责中挣脱出来,走到主控台前:“星舟受损情况已初步评估,护盾发生器过载,需要更换核心元件,能量储备剩余百分之四十二,足够我们进行一段时间的常规航行。当前坐标……我们仍处于那片黑暗星域的边缘地带。”
他调出星图,上面标记着三个关键坐标:一是从方尖碑核心获取的信标指向,二是千星域探险队日志中提到的警告坐标,三是他们推测的噬星兽巢穴可能区域。三者高度重合,指向星域深处。
“我们有两个选择。”石魁沉声道,“一,立刻返航,返回千星域。凭借同盟的力量,或许能集全域之力,寻找救治盟主的方法。但路途遥远,盟主的伤势能否支撑到那个时候是未知数,而且……我们带回去的关于‘归墟之影’的消息,很可能引发恐慌,甚至被某些别有用心者利用。”
“二,继续前进,按照原计划,前往坐标区域。那里既然被监察者文明和千星域探险队同时标记,必然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也可能存在着……超越我们认知的机缘或宝物,或许就有救治盟主的一线希望。但前路未知,危险程度……无法预估。”
两个选择,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与不确定性。
返航,看似稳妥,实则可能错过唯一的生机,并将更大的危机带回后方。
前进,九死一生,却可能于绝境中搏得一线希望。
众人的目光再次交汇,这一次,没有了犹豫。
“继续前进。”岳擎的声音冰冷而坚定,打破了沉默,“盟主为此付出代价,岂能半途而废。”
“没错!老子就不信,那鬼地方连一点救命的宝贝都没有!”庞震低吼道。
炎烈重重哼了一声,表明态度。
墨渊看向石魁和幽影。
石魁推了推眼镜,眼神重新变得专注:“我会尽快修复星舟,并优化航线,避开可能的大规模能量乱流区。”
幽影无声地点了点头,身影似乎更加淡薄,仿佛已做好了潜入最黑暗深处探查的准备。
“既然如此,那便前进。”墨渊最终拍板,接过了临时的指挥权,“石魁,全力修复星舟,规划最优航线。其他人,调整状态,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苏澜,盟主就拜托你了,不惜一切代价,维持住她的生机!”
“我会的。”苏澜重重点头,眼神决然。
决议已定,赤羽舟这艘伤痕累累的孤舟,再次启程,载着昏迷的领袖和一群意志坚定的同伴,义无反顾地驶向了那片吞噬光明的黑暗深处。
航行在绝对的黑暗中,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星舟引擎低沉的轰鸣和仪器运行的微光,证明着他们仍在移动。
每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压抑的沉默中,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提升自己。岳擎的剑意更加凝练,庞震的雷罡愈发狂暴,炎烈的心火趋于内敛,墨渊不断推演着各种战阵与防御策略,连石魁也在疯狂地研究着从碑林和刚才战斗中获取的数据,试图找出对抗归墟之影和噬星兽的更多方法。
苏澜则寸步不离地守在医疗舱外,时刻关注着林晚的状况,并尝试用各种方法刺激那沉寂的混沌道种,却都如同石沉大海。
数日后,一直负责监控外界环境的石魁,发出了警示:
“检测到前方出现大规模引力异常!空间曲率变化剧烈!我们……我们可能接近目标区域了!另外……探测到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辐射信号,风格……无法识别,既非守望者,也非监察者,更非已知的任何文明!”
所有人都被惊醒,来到舰桥。
只见前方的黑暗中,隐约可见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黑暗旋涡,其规模远超葬星古路的归墟之眼,散发出的引力扭曲着周边的空间,连光线都无法逃脱其束缚。而在那旋涡的边缘地带,一些破碎的、风格极其怪异的人造物体残骸,正随着引力流缓缓飘荡。
那些残骸的材质闪烁着幽暗的金属光泽,结构充满了不对称的、扭曲的几何美感,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邪异。它们像是某个疯狂造物主留下的失败品,又像是来自深渊的赠礼。
这里,就是信标指向的终点?噬星兽的巢穴?还是……埋葬着其他恐怖存在的坟场?
赤羽舟缓缓减速,悬停在那巨大黑暗旋涡的引力边缘,不敢再轻易靠近。
而就在星舟停稳的瞬间,医疗舱内,那枚一直沉寂的、被苏澜放在林晚枕边的星钥,忽然毫无征兆地,微微震动了一下,散发出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带着探寻与确认意味的波动。
仿佛沉眠的星钥,感应到了某种……同源,或者说是它一直在寻找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