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
林晚那平静到近乎漠然的声音,仿佛蕴含着宇宙的终极法则。
言出,法随。
那颗令守钥者燃尽残魂、让星火盟几乎全军覆没的寂灭星核,连同其周围的空间,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的尘埃,无声无息地崩塌、消散。没有绚烂的光爆,没有震耳的轰鸣,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消失”。
它就那样化为了最原始的混沌之气,如同倦鸟归林,融入了林晚周身那灰蒙的光芒之中,成为了滋养那初生混沌道种的一份养料。
整个球形空间,不,是整个巢穴的核心区域,随着寂灭星核的湮灭,仿佛失去了支撑的骨架,开始发生连锁崩溃。肉壁失去光泽,迅速枯萎腐败;金属管道失去能量,扭曲断裂;那些镶嵌在各处的紫黑色污染符文,如同被抽走了生命,纷纷黯淡、碎裂。
失去了“心脏”的血肉熔炉,正在走向彻底的死亡。
林晚悬浮于这片崩解的空间中央,双眸中左生右灭的异象缓缓内敛,恢复成原本的漆黑,只是那瞳孔深处,仿佛沉淀了万古的星空与归墟,变得更加深邃难测。她周身的混沌光芒也渐渐收敛入体,但那股渊渟岳峙、仿佛与整个宇宙呼吸同步的浩瀚气息,却并未减弱。
她缓缓降落,脚步踏在正在腐化的肉壁之上,目光扫过四周。
赤羽舟残破不堪,镶嵌在远处的壁垒中,灵光黯淡。墨渊、岳擎、庞震、炎烈、苏澜、石魁、幽影七人,东倒西歪地躺在各处,气息微弱,昏迷不醒,身上皆带着严重的伤势。方才守钥者引爆秩序本源与寂灭星核对抗产生的能量风暴,几乎夺走了他们半条命。
唯有那枚星钥,依旧悬浮在半空,散发着略显黯淡却依旧坚定的银光,仿佛在默默守护着它的持有者与她的同伴。
林晚走到距离最近的苏澜身边,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腕脉上。混沌道种之力如同最温和的泉水,缓缓渡入苏澜体内。那包容万象的力量,不仅滋养着她受损的经脉与内腑,更抚平了她神魂因过度透支而产生的震荡。
苏澜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眼前完好无损、气息却已然深不可测的林晚时,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与茫然:“盟主……你……你醒了?刚才……”
“没事了。”林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温和了许多,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你先调息,我去看看其他人。”
她起身,走向下一个同伴。
混沌道种初成,其力量玄妙无比,蕴含着“诞生”与“滋养”的一面。林晚依次为墨渊、岳擎等人疗伤。她的力量并非简单的修复,更像是引导他们自身的生命力与道基进行最深层次的共鸣与复苏。
墨渊那几乎碎裂的元婴重新变得凝实,岳擎受损的剑意根基被夯实甚至隐隐有所提升,庞震和炎烈狂暴的力量被梳理得更加圆融,石魁枯竭的神魂得到滋养,幽影那近乎消散的生机被重新点燃……
当最后一人——伤势最重的墨渊也缓缓睁开双眼时,他看到的是同伴们虽然虚弱但已然无碍,以及站在众人中央、气质已然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林晚。
“盟主……”墨渊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林晚用眼神制止。
“诸位辛苦了,先好生调息。”林晚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劫后余生、带着激动与困惑的脸庞,“此地不宜久留,巢穴即将彻底崩塌。待你们稍复,我们便离开。”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力量与境界带来的自然气场。
众人压下心中的万千疑问,纷纷盘膝坐下,吞服丹药,运转功法,抓紧时间恢复。有林晚在一旁护法,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林晚则走到那残破的赤羽舟旁,伸手按在冰冷的舰体上。混沌道种之力缓缓渗透,并非强行修复,而是引导着星舟内部残存的灵性进行自我重组与生长。那些破损的阵法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勾勒、亮起,扭曲的金属结构在细微的混沌波动中被抚平、重塑……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赤羽舟外表的损伤已然恢复了大半,虽然内部核心还需时间温养,但已具备了基本的航行能力。这等近乎“造化”的手段,再次让暗中观察的众人心神震撼。
待到众人伤势稳定,至少恢复了行动能力后,林晚开口道:“我们该走了。”
她抬手一招,那悬浮的星钥化作流光,落入她掌心。此时的星钥,银光更加内敛,但其核心处,似乎也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混沌色泽,与林晚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不可分。
赤羽舟在林晚的操控下,挣脱了残骸的束缚,向着巢穴外围驶去。
沿途,昔日那令人作呕的血肉通道已然彻底腐败,化为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淤泥。那些紫黑色的污染符文尽数碎裂,失去了所有活性。整个巢穴,正在加速走向毁灭。
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曾经的掠食者守卫早已随着寂灭星核的湮灭而化为飞灰。
很快,赤羽舟冲出了巢穴,重新回到了那片黑暗星域之中。
回首望去,那巨大的、由血肉与金属构成的巢穴,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的巨兽尸体,正在宇宙真空中缓缓崩解、消散,最终化为一团巨大的、正在逐渐稀释的尘埃云。
困扰了监察者文明万古、险些酿成宇宙级灾难的“虚无之孽”源头之一,就此彻底成为历史。
赤羽舟调整方向,准备踏上归途。
墨渊来到林晚身边,看着气质深邃如星海的她,忍不住问道:“盟主,你的伤势……还有那混沌之力……”
林晚望着舷窗外无垠的黑暗,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看到了那依旧被噬星兽和归墟之影威胁着的万千世界。
“混沌初开,道途始现。”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使命感,“寂灭星核虽除,然宇宙疮痍犹在,噬星窥伺,归墟暗涌。我等之路,方才开始。”
她的苏醒与突破,并非危机的结束,而是一场更大风暴的……序幕。
星火重燃,其光,将照亮更深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