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自昊苍骸骨眉心浮现的混沌晶体,静静悬浮在虚空之中,仿佛是整个遗忘星河这片死寂混沌的缩影。它没有璀璨的光芒,没有逼人的威压,只有一种内敛到极致的、仿佛承载了万古岁月与无尽本源的厚重感。
“混沌源晶……”炎烈望着那枚晶体,眼中充满了震撼与痴迷,“传说中唯有在宇宙初开、混沌未分之地才有可能孕育的至高神物,是参悟混沌大道无上的载体!没想到,它竟然是混沌遗族的信物!”
众人闻言,皆是心头剧震。这等神物,其价值根本无法估量,足以引起整个修真界的腥风血雨。
林晚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道种核心的那缕原初混沌之气,正对这枚混沌源晶发出欢欣而亲切的共鸣,仿佛游子归乡,又似水滴即将汇入海洋。
她没有立刻上前收取,而是先操控“混沌一号”,对周围环境以及那具庞大的骸骨进行了数次细致的扫描探测。确认那归墟阴影的污染确实随着昊苍残念的消散而彻底净化,并无其他隐藏陷阱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舱门,一道混沌灵力化作手掌,隔空将那枚混沌源晶摄取过来。
源晶入手温润,并不冰冷,反而有种奇异的生命力在内部流转。当它接触到林晚手掌的瞬间,她体内的原初混沌之气波动更加明显,而源晶内部那星云流转的景象也似乎加快了一丝。
两者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循环,林晚能感觉到,自己参悟混沌道痕的速度,在这源晶的辅助下,提升了数倍不止!同时,一些模糊的、关于混沌本质的古老信息碎片,也自然而然地流入她的心田。
“果然是好东西……”林晚心中暗赞,天道追着喂的这口饭,虽然过程惊险,但“营养”是真的足。她随手将源晶收起,并未当场炼化,现在还不是时候。
“盟主,昊苍前辈最后提到的‘混沌源眼’和‘七罪’,您怎么看?”岳擎神色凝重地开口。作为剑修,他道心通明,更能感受到那信息背后所蕴含的恐怖压力。
苏澜补充道:“归墟之影·贪婪,我们已经接触过,其渗透和控制能力极为可怕。若这样的存在还有六个,并且都已苏醒……”她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意味。那将是席卷整个星海的、真正的浩劫。
庞震挠了挠头:“混沌源眼又是什么地方?听起来比这遗忘星河还危险?”
林晚回到主控位,将那枚混沌源晶置于一个由混沌道纹构成的温养阵法中,才缓缓道:“昊苍称其为‘对抗归墟之机’所在,想必是混沌遗族,或者说,是秉承混沌正道力量的核心之地。至于危险……”她看了一眼窗外无边无际的混乱星域,“能让这位上古守墓人如此郑重提及,其凶险程度,恐怕远超我等想象。”
一直沉默卜算的玄玑子,忽然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气息萎靡下去,骇然道:“不可算!天机反噬!关于那源眼的一切,被一股更宏大、更混沌的力量遮蔽,强行窥探,必遭不测!”
连天机阁的秘传卜算之术都遭到如此强烈的反噬,众人对那“混沌源眼”的忌惮更深了一层。
“那我们……还要去吗?”石魁瓮声瓮气地问,他倒不是怕,只是觉得应该问清楚。
林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闭上了双眼,双手再次按在操控球上。不过这次,她并非操控飞舟,而是将心神完全沉浸在与混沌源晶以及自身原初混沌之气的共鸣中。
她试图通过这种共鸣,去感知昊苍所说的“混沌源眼”的方位。
起初,只是一片混沌,无数混乱的、破碎的时空景象和信息流掠过心头,如同在狂风暴雨的大海中寻找一座特定的灯塔。
但渐渐地,随着原初混沌之气与混沌源晶的共鸣达到某个峰值,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牵引感”,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出现在她感知的尽头。那感觉并非空间上的坐标,更像是一种法则层面的呼唤,一种血脉相连的归属感。
它就在这片遗忘星河的深处,在无数时空陷阱和绝地的核心!
林晚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确定。
“去。”她只说了一个字,语气却不容置疑。“无论是因为昊苍的遗言,还是为了星火同盟乃至整个星海的未来,这一趟,我们都必须去。归墟之影不会因为我们不去就停止行动,被动等待,只有灭亡一途。”
她目光扫过众人:“当然,此行九死一生。若有谁不愿前往,可驾驶‘混沌一号’的备用逃生舱,携带我留下的信物和此地情报,返回青霖星港,协助墨渊长老巩固防御。我绝不怪罪。”
船舱内沉默了片刻。
岳擎第一个踏前一步,剑意凛然:“岳某之剑,愿为盟主前驱,斩开前路荆棘!”
庞震哈哈大笑:“老子这条命是盟主救的,早就卖给你了!不就是源眼吗?闯他娘的!”
炎烈平静道:“追寻大道真谛,探求世界本源,乃我辈修士夙愿。如此机遇,岂能错过?”
幽影的身影在角落浮现,无声地点了点头。
石魁拍了拍胸膛:“盟主去哪儿,俺就去哪儿!”
苏澜浅浅一笑:“苏澜虽力薄,愿竭尽所能,助盟主一臂之力。”
玄玑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苦笑道:“贫道这卜算之术在那源眼怕是废了,但寻常禁制阵法,或还可解析一二。”
剑灵碎星也嚷嚷起来:“去!必须去!本剑灵倒要看看,是什么地方藏得这么严实!说不定还能找到修复本体的最后一种材料!”
没有任何人选择退出。
林晚看着这一张张坚定或不羁的面孔,心中微暖。这群被迫和她绑在一起的“队友”,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成为了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
“好。”她不再多言,操控“混沌一号”调转方向,船首对准了她感知中那“牵引感”传来的方位。
“接下来的路,恐怕比我们之前经历的任何地方都要危险。大家抓紧时间恢复,我们……出发!”
“混沌一号”再次化作暗银流光,但这一次,它的目标明确,直指遗忘星河那最深、最混沌、也最神秘的区域——混沌源眼。
随着飞舟的深入,周围的景象愈发诡异。时空的错乱感越来越强,有时明明在向前飞行,观测法阵却显示在向后倒退;有时一天时间,外界仿佛过去了数月;有时又会闯入一些光怪陆离的时空碎片,看到上古大战的残影,或是某些早已消亡文明的奇异景象。
若非有混沌源晶与林晚道种的共鸣持续指引方向,他们早已在这片法则混乱之地彻底迷失。
而林晚也感觉到,手中的混沌源晶,越是靠近那牵引的源头,其内部的星云流转就越发活跃,散发出的混沌道韵也越发浓郁。它仿佛一把真正的钥匙,正在缓缓开启通往某个终极之地的大门。
同时,一种冥冥中的预感也浮上林晚心头——混沌源眼,恐怕并非无主之地。昊苍的遗族可能早已消亡,但那里,一定还存在着别的什么。或许是机遇,或许是……更大的挑战。
新的征程,亦是更深旋涡的卷入,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