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化作金灰交织的梭形光芒冲入通道,几乎是擦着闭合的入口边缘进入这片奇异空间。她身形一个踉跄落地,脸色比平时更显苍白,强行燃烧原初混沌之气和催动薪火极致力量带来的负荷不小,神魂也因对抗那归墟意志的冲击而阵阵刺痛。
“盟主!”
“林晚!”
苏澜和夜枭连忙上前扶住她,脸上写满了担忧。
“无妨,消耗大了点。”林晚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目光迅速扫视四周。
这里并非预想中的骸骨内部空腔,而是一片无垠的、仿佛由纯净星光构成的虚空。脚下是流动的星辉,头顶是旋转的星河,无数柔和的光点如同萤火虫般漂浮舞动,充满了宁静、浩瀚而又悲伤的气息。这里,就是虚空鲸最后力量开辟出的“核心空间”,也是它执念与传承的安放之地。
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两样东西。
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变幻着星云色彩、散发着精纯空间与星辰本源气息的光晕——这正是虚空鲸遨游星海时积累的“星尘”,其蕴含的能量磅礴而温和,远超林晚见过的任何灵石。
另一件,则是一枚如同由星光直接雕琢而成的、复杂无比的立体符纹烙印,它缓缓旋转着,散发出玄奥莫测的空间波动,其形态仿佛是一扇微缩的、通往无尽远方的门户——这便是虚空鲸一族的天赋神通,“星门跃迁”的烙印!
然而,这两件东西并非唾手可得。它们被一层薄薄的、却异常坚韧的星光屏障所笼罩。屏障之上,流淌着虚空鲸最后的意志信息:
“后来者……得吾之钥,入吾之门……需承吾之志,解吾之憾……”
“星尘与星门……赠予归途之人……”
“然,欲得传承,需历‘星海溯影’,明吾陨落之因,感吾守护之念……”
“若心志不坚,若与归墟同流……传承自毁,尔等……亦将永困于此……”
需要经历“星海溯影”,理解并共鸣虚空鲸的意志,才能获得传承!否则,不仅得不到星尘和星门烙印,他们三人也将被永远困在这片核心空间!
“看来,这位虚空鲸前辈,选择传承者非常谨慎。”苏澜看着那星光屏障和其上的信息,神色凝重。这并非简单的赠与,而是一种筛选和托付。
夜枭虽然不太明白“星海溯影”具体是什么,但也感受到了那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紧张地看向林晚。
林晚调息片刻,感觉恢复了一些。她走到那星光屏障前,看着其中悬浮的星尘与星门烙印,又感受着这片空间中弥漫的悲伤与执念,点了点头。
“理应如此。平白受人大恩,总要了解因果。”
她盘膝坐下,对苏澜和夜枭道:“你们为我护法,无论看到什么,感受到什么,都不要打扰我。”
“是,盟主\/林晚!”两人郑重应下,一左一右守在林晚身旁。
林晚闭上双眼,神识缓缓探出,主动触碰那星光屏障,并传递出自己愿意接受“星海溯影”的意念。
嗡——!
整个星光空间轻轻一震!四周漂浮的星辉光点如同受到了召唤,疯狂地向林晚汇聚而来,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一个巨大的、由星光构成的茧中!
下一刻,林晚的意识被猛地拉入了一段浩瀚而悲伤的记忆洪流——
她仿佛化身为了那头年轻的虚空鲸,在无垠的星海中自由地遨游,吞吐星辰,追逐星云,与同类发出空灵的鲸歌相互应和。星海是它们的家园,是它们的乐园。
然而,美好的景象骤然破碎!
漆黑的、如同脓疮般的“斑点”开始在星海中出现,并迅速蔓延!那是归墟的阴影!它们所过之处,星辰熄灭,生命凋零,法则崩坏!
她(虚空鲸)看到了无数世界的哀嚎,看到了熟悉的星域被黑暗吞噬,看到了同族在阴影中痛苦地挣扎、扭曲,最终化为恐怖的怪物……
悲伤、愤怒、无力感充斥着她的心头。
最终,她的旅程来到了“启明星”所在的星域。她看到了那繁荣的文明,感受到了那蓬勃的生机。但也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归墟缺口正在这里形成,如同宇宙的伤口,疯狂地吞噬着一切!守望者基地首当其冲,瞬间瓦解。
是逃离,还是……?
没有过多的犹豫,一种源自血脉深处、对“生”的守护本能,让她做出了抉择。
她发出最后一声嘹亮而决绝的鲸歌,燃烧了自己全部的生命本源与空间天赋,庞大的身躯如同最坚固的堤坝,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个正在扩张的归墟缺口!
难以形容的痛苦瞬间淹没了她!归墟的力量如同亿万把锉刀,疯狂地磨灭着她的生机,污染着她的意志。她的血肉在消融,骨骼在哀鸣,但她以无上的毅力坚守着,将自身的一切,化作了封印的核心,死死堵住了那个缺口……
在意识彻底沉沦的前一刻,她剥离出部分星尘与星门烙印,开辟出这片核心空间,留下了最后的执念与歌声,等待着……一个能够理解她、继承她意志的后来者,带着希望的火种,离开这里,并将归墟的威胁,告知星海……
记忆洪流缓缓退去。
林晚睁开了眼睛,星光之茧悄然消散。她的眼神依旧平静,但深处却多了一抹沉重与敬意。她亲身感受了虚空鲸的遨游之乐,也体会了其面对归墟时的绝望、抉择以及牺牲,更理解了那万古不散的执念为何——不仅仅是镇压,更是对星海未来的期盼。
她站起身,再次走到那星光屏障前。这一次,她没有释放任何力量,只是将手掌轻轻按在屏障上,以神念传递出自己的心念:
“前辈之志,我已明了。归墟之恶,我亦亲见。吾虽力薄,亦愿持薪火,行远路,阻其蔓延。星尘与星门,暂借一用,归途之后,若有所成,必不负今日之感。”
她的承诺,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平淡的叙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星光屏障微微波动,仿佛在审视、在确认。片刻后,屏障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缓缓消散。
那团精纯的“星尘”与那枚玄奥的“星门跃迁”烙印,毫无阻碍地悬浮在林晚面前。
传承,认可!
林晚伸手,先将那团星尘收入混沌道种空间温养。磅礴而温和的星辰本源之力涌入,让她之前消耗的力量迅速恢复,甚至修为都隐隐有所精进。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枚“星门跃迁”烙印之上。
这才是回家的关键!
她小心翼翼地以神识包裹住那枚烙印,开始解析其中蕴含的、属于虚空鲸一族的天赋空间神通。
这并非人族的功法,其运作原理玄奥无比,涉及到了空间本质的折叠与跳跃。寻常修士即便得到,没有虚空鲸的血脉和空间天赋,也极难理解和运用。
但林晚身负混沌道种,混沌本就包容万法,演化空间。再加上她之前操控“混沌一号”进行空间跳跃的经验,以及手中那枚能与星门烙印产生共鸣的星航罗盘……
种种条件叠加,让她拥有了掌握这门神通的唯一可能。
她沉浸在对星门烙印的解析之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苏澜和夜枭不敢打扰,只能在一旁耐心等待,并警惕地观察着这片星光空间,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终于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明悟。
“可以了。”她轻声说道。
她双手虚托,那枚星门烙印悬浮在她掌心之上,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星光。她引动一丝星尘的能量注入烙印,同时,将星航罗盘中记录的、距离启明星最近的一个尚存星域坐标(经过她反复推算,确认其仍有微弱感应),以神念导入烙印之中。
嗡——!
星门烙印骤然亮起!其复杂的立体符纹开始飞速旋转、重组,引动着周围整片星光空间的力量!
一道完全由璀璨星光构成的、高达三丈、宽约丈余的稳定门户,在三人面前缓缓凝聚、成型!
门户的另一边,不再是星光,而是一片深邃的、点缀着熟悉星辰的——正常宇宙空间!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边传来的、与青霖星域相似的法则波动!
星门,成功了!归途,就在眼前!
“我们……可以回家了?”苏澜看着那星光门户,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
夜枭也是激动万分,她虽然对净光庇护所有着深厚的感情,但也无比渴望看到传说中未被“大寂灭”污染的星空。
林晚点了点头,确认星门结构稳定,坐标无误。
“走吧。”
她率先一步,迈入了那璀璨的星光门户之中。苏澜和夜枭紧随其后。
就在三人身影彻底没入门户的瞬间,这片星光空间开始缓缓消散,那庞大的虚空鲸骸骨在外部虚空中,似乎发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悠长的叹息,永恒的鲸歌,渐渐归于沉寂。
它的使命,已经由后来者继承。
而林晚三人,在经历了一番漫长的时空穿梭感后,终于脚踏实地。
清新的(相对废土而言)空气,稳定的重力,熟悉的星辰道韵……
他们,回来了!
然而,还不等他们看清周围的环境,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能量爆炸声,便从不远处传来!
同时,一个有些耳熟、却带着焦急与愤怒的女子厉喝声划破天际:
“挡住它们!绝不能让这些归墟的走狗,踏入星火同盟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