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兹拉断断续续的呓语和林晚自身神魂标记与神秘戒指的异常反应,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这片星际坟场那令人心悸的深处。
没有能源,没有载具,甚至没有足够的补给。离开这艘报废的飞船,踏入那由无数文明残骸堆积而成的、危机四伏的迷宫,无异于自杀。
但留在原地,同样是慢性死亡。
“我们……必须去。”林晚的声音在冰冷的舱室内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看着杨文昊和刚刚苏醒、依旧虚弱的埃兹拉,“待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那个方向,可能是陷阱,但也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杨文昊看着舷窗外那如同巨兽獠牙般林立的残骸,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我们没有选择。但怎么去?外面是真空,极端低温,高强度辐射,还有未知的危险。我们的防护装备撑不了多久。”
林晚的目光落在那些从深蓝色飞船上拆卸下来的、尚未完全损坏的部件上,又看了看那尊布满裂纹的白玉丹炉。丹炉虽毁,但其材质似乎极为特殊,或许能提供一些庇护?
“利用能找到的一切。”林晚开始行动,她将那尊沉重的丹炉费力地挪到舱门边,“丹炉材质特殊,或许能抵挡部分能量侵蚀和辐射。我们把它当作移动掩体。”
她又从飞船残骸中找出几块相对完整的隔热板材和还能工作的便携式环境监测仪。杨文昊则利用他卓越的工程技巧,将外骨骼上仅存的一点备用能源连接到监测仪和埃兹拉的简易维生装置上。
装备极其简陋,近乎徒手。
“跟紧我,不要离开丹炉三米范围。”林晚叮嘱道,她感觉那戒指在靠近丹炉时,吸收“熵”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散发出的混沌气息也能微弱地影响周围小片区域,或许能提供些许保护。
她深吸一口气,手动打开了严重变形的舱门。
极致的寒冷和真空再次包裹了他们。即使隔着简陋的防护,那种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的感觉依旧清晰。环境监测仪上的辐射读数瞬间爆表,发出尖锐的警报。
林晚率先踏出,用身体顶住那尊沉重的丹炉,将其作为盾牌,缓缓推向噬星者标记和戒指共同指引的方向。杨文昊搀扶着埃兹拉紧随其后。
三人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巨大而寂静的残骸间艰难跋涉。脚下是各种奇形怪状的金属碎片和冻结的未知物质,头顶是交错纵横、仿佛随时会坍塌的巨型结构。黑暗中,只有环境监测仪微弱的指示灯和林晚那枚戒指偶尔闪烁的、几乎不可见的混沌光晕。
埃兹拉的状态很不稳定,他紧闭着双眼,身体不时颤抖,口中喃喃着破碎的词语:“……舰队……矩阵……自毁……哀嚎……它们来了……”他仿佛一个不稳定的信号接收器,被动地接收着这片坟场中沉淀了无数岁月的痛苦与恐惧信息流。
林晚全神贯注,神识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收缩在周身数米范围内,如同最敏锐的触须,感知着前方的能量流动和结构稳定性。她指引着方向,避开那些能量反应剧烈或不稳定的区域,以及一些散发着诡异力场的残骸。
有几次,他们险些触发了一些沉寂的防御系统或能量陷阱。一道突然从阴影中射出的分解射线擦着丹炉掠过,将后方一块数米厚的装甲板瞬间气化。一次脚下看似坚固的甲板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闪烁着危险电弧的能源井。
全靠林晚那超乎常人的危机预感和杨文昊关键时刻的机械助力,三人才一次次险象环生。
而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环境也变得更加诡异。他们开始看到一些并非科技造物的残骸——断裂的玉石柱、破碎的符文石碑、甚至还有半截被冰封在巨大冰块中的、穿着古朴道袍的修士遗体……这些修真文明的遗迹与科技残骸混杂在一起,无声地印证着玄珩子残魂所说的那场惨烈战争。
同时,林晚也感觉到,戒指吸收“熵”的速度在加快,散发出的混沌气息更加明显,仿佛在这片毁灭的温床中如鱼得水。而她神魂深处的噬星者标记,那牵引感也变得越来越强,甚至开始传递出一种……近乎“愉悦”的悸动?仿佛离家多年的游子,终于嗅到了故乡的气息。
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知行进了多久,他们的简易防护已经接近极限。埃兹拉几乎完全依靠杨文昊拖着前行,林晚也感觉体力快要耗尽。
就在他们几乎要支撑不住时,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穿过了一条由巨大龙骨构成的“隧道”,抵达了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地方。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球形空间,仿佛是由无数残骸被某种力量强行挤压、熔合而成。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个东西。
那并非残骸,而是一个大约房屋大小、通体由某种暗金色金属构成、表面流淌着如同活物般数据的……正十二面体。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缓缓自转,散发着一种冰冷、精密、却又带着一丝非人智慧的磅礴气息。无数细密的、如同神经纤维般的能量管线从它表面延伸出去,连接着周围空间的壁垒,仿佛它是这个巨大“心脏”的核心。
而在那暗金色十二面体的正下方,堆积着如同小山般的……各种形态的“尸体”。有穿着动力甲的士兵,有披挂着法袍的修士,有形态各异的外星种族,甚至还有一些根本无法辨认种类的诡异生物……它们层层叠叠,仿佛朝拜般围绕着那个十二面体,但所有的生命气息都已断绝,只剩下冰冷的躯壳。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笼罩着这里。
“就是……这里……”埃兹拉猛地睁开眼,瞳孔收缩,指着那个十二面体,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是它!是它在呼唤!它是……‘清理者’!是‘它们’的节点!”
几乎在埃兹拉话音落下的同时,那暗金色的十二面体表面流淌的数据流猛地加速!其散发出的冰冷气息陡然变得锐利!
它那没有五官的“表面”,仿佛有无形的“目光”转了过来,瞬间锁定了闯入这片禁地的三个不速之客,以及……林晚神魂深处那让它感到“熟悉”与“厌恶”的标记!
一道毫无感情色彩的、混合了多种语言和精神的通用信息波,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三人的意识: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检测到高优先级异常目标:‘熵之载体’,‘吞星印记’。】
【执行最高清理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