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构装体如同从历史尘埃中走出的守墓人,它那残破的黑色盔甲上镌刻着早已失传的卡兰多尔符文,此刻正微微闪烁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芒。它高达五米的身躯并不显得笨拙,反而流露出一股历经无数战斗洗礼的精炼感。眼眶中苍白的火焰锁定林晚,那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在精神层面回荡:
“试炼内容:在吾之攻击下,支撑一炷香时间。允许使用任何手段,包括你新获得的力量。失败,则清除‘火种’,抹除不稳定变量。”
没有给林晚任何准备时间,构装体——或者说,“最终守护者”——话音落下的瞬间,它那巨大的身躯就以一种与其体型不符的迅捷动了!它没有冲锋,而是脚下灰烬翻涌,整个身体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林晚左侧,覆盖着黑色甲片的拳头带着纯粹的物理力量与一股“秩序镇压”的法则意味,狠狠砸落!
这一拳,仿佛要将空间本身都钉死,固化!
林晚汗毛倒竖,逆熵星火在神魂中剧烈跳动示警。她不敢硬接,混沌之力本能地灌注双腿,身形向后急退,同时双手在身前划圆,灰蒙蒙的混沌之力形成一道扭曲的屏障。
“轰!”
拳锋与混沌屏障撞击,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反而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结构被强行挤压的嘎吱声。混沌屏障剧烈扭曲,其上流转的混沌气息竟有被短暂“固化”、“秩序化”的趋势!林晚闷哼一声,借力向后飘飞,体内气血翻涌。
“秩序法则……它要将一切都归于它定义的‘秩序’!”林晚瞬间明悟。卡兰多尔文明走向了绝对秩序,这守护者的力量核心也在于此,它要将一切不符合其秩序定义的“变量”(比如混沌,比如逆熵)强行“修正”!
守护者一击不中,没有丝毫停顿。它左臂抬起,手掌对准林晚,掌心复杂的符文亮起。
“指令:空间禁锢。”
嗡!
林晚周围的空间瞬间变得粘稠无比,仿佛陷入了无形的琥珀,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要将她彻底固定在空中。这是秩序法则对空间本身的强行定义!
“混沌……无序!”林晚低喝,全力催动混沌之力,灰色的气流以其身体为中心猛然爆发,冲击着这固化的空间。混沌代表的无序与秩序天生对立,粘稠的空间开始出现细微的紊乱和波动。
但守护者的攻击接踵而至。它右拳再次挥出,这一次,拳锋上凝聚了一点极致的白光——那是高度浓缩的“秩序奇点”!
“检测到高浓度混沌变量,执行净化协议:秩序奇点冲击。”
那点白光脱离拳锋,无声无息地射向被空间禁锢稍稍拖延的林晚。所过之处,连灰烬大地都被“净化”出一条光滑如镜的通道,一切杂乱的能量和物质都被强行归序、平复。
致命的危机感让林晚头皮发麻!被这秩序奇点击中,她的混沌之躯很可能被直接“格式化”!
“逆熵星火!”
千钧一发之际,她神魂中的文明逆熵之火猛然升腾!青灰色的火焰透体而出,在她身前形成了一面薄薄的、仿佛由无数细微星点构成的火焰护盾。
秩序奇点与逆熵星火护盾撞击!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仿佛宇宙初开、法则碰撞的奇异嗡鸣。秩序奇点的白光试图将星火护盾同化、归序,而逆熵星火则顽强地维持着自身“于混沌中建立秩序”的本质,那内蕴的透明火种(卡兰多尔的传承)更是微微闪烁,似乎在解析、适应着这同源而出却走向极端的秩序力量。
嗤嗤嗤……
两者交界处,光芒与火焰剧烈消耗、湮灭。秩序奇点最终未能突破逆熵星火的防御,缓缓消散。而林晚的逆熵星火也黯淡了不少,显然消耗巨大。
她趁机彻底挣脱了空间禁锢,落在地上,微微喘息,眼神无比凝重。
这守护者的力量层次极高,对秩序法则的运用出神入化,而且攻击方式层出不穷,完全针对她的力量特性。
“分析:目标具备初步抵抗秩序修正能力。启动更高权限——混沌模拟战场。”
守护者眼眶中的苍白火焰再次闪烁,它双臂张开,以它为中心,一个半透明的力场迅速扩张,将林晚笼罩其中。
力场内部景象大变!不再是灰烬平原,而是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无数色彩和形态疯狂生灭、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的空间。这里是纯粹“混沌”的模拟环境!
“于此混沌环境中,坚持秩序本心,并完成对混沌的‘局部逆熵’。时限不变。”
守护者的声音在混沌空间中回荡,它本身则融入了这片混沌,仿佛无处不在。
林晚顿时感到压力倍增!外界的混沌环境疯狂冲击着她的感知,试图同化她的意志。而她必须在这种环境下,维持逆熵星火的稳定,并还要主动去“逆熵”这片混沌!
这试炼,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却也苛刻到了极点!
一道道混沌能量流如同无形的触手,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带着侵蚀、同化的力量。林晚紧守心神,逆熵星火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光晕,将混沌能量流稍稍排斥在外。但这样做消耗极大。
她尝试着主动出击,引导一缕逆熵星火,射向一片尤其狂暴的混沌旋涡。
星火没入,那片区域的混沌生灭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一丝极其微弱的、稳定的秩序结构试图生成,但下一刻就被更庞大的混沌浪潮扑灭。
失败!
林晚并不气馁,她一边艰难地躲避着混沌环境中自然生成的各种危险(空间裂缝、能量乱流等),一边不断地尝试。每一次失败,逆熵星火对混沌的理解就加深一分,那源自卡兰多尔的透明火种也在加速与她的融合,提供着关于秩序构建的海量知识碎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晚的身上又多出了几道被混沌乱流刮出的伤痕,气息也越来越急促。逆熵星火的光芒已经变得十分微弱。
守护者的攻击并未停止,它时而从混沌中凝聚出秩序之矛投射,时而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发动物理打击,逼迫她必须分心二用。
“不行……这样下去撑不到一炷香!”林晚咬牙,她的力量即将耗尽。
就在她感到一丝绝望之际,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绝对秩序不行……动态平衡……混沌……逆熵……我懂了!”
她不再试图去“创造”一个稳定的秩序结构,那违背了混沌的本质,也超出了她目前的能力。她改变了思路!
当守护者再次从混沌中凝聚出一柄巨大的秩序光剑斩来时,林晚没有躲闪,也没有硬抗。她将体内最后所有的力量,包括微弱的混沌之力和那摇曳的逆熵星火,全部凝聚在指尖。
她对着斩来的光剑,轻轻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那秩序光剑在接触到她指尖的瞬间,其内部高度有序的结构,被逆熵星火蕴含的“动态平衡”意境以及混沌之力的“无序”特性同时侵入、干扰。
光剑并没有破碎,而是其结构发生了奇异的“偏转”。构成光剑的秩序法则开始自我冲突、内耗,一部分依旧维持有序,一部分却被引向了无序的混沌,还有一部分,则在逆熵星火的影响下,朝着一种短暂的、充满可能性的“活跃状态”演变。
最终,这柄威力巨大的秩序光剑,就在林晚指尖前方一寸之处,自行瓦解、崩散,化作一片绚丽而混乱的光雨,消散在模拟混沌空间中。
它没有被“摧毁”,而是被“引导”向了内耗与演变,自然消弭。
守护者的动作停了下来。它那庞大的身躯从混沌中缓缓浮现,眼眶中的苍白火焰注视着林晚,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合格‘逆熵’应用。并非对抗,亦非顺从,而是引导与转化。符合‘可能性’定义。”
“最终试炼……通过。”
“继承者,卡兰多尔的遗产,正式向你开放。愿你能走出一条……不同的路。”
话音落下,模拟混沌战场瞬间消失,周围恢复了灰烬平原的景象。而那具巨大的守护者,对着林晚微微颔首,随后身体如同风化的沙雕,寸寸瓦解,化作最精纯的秩序与寂灭粒子,回归了这片天地。
一块巴掌大小、材质与那方尖碑类似,但更加晶莹剔透的暗色水晶,从守护者消散的地方缓缓飘落,悬浮在林晚面前。水晶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蕴含着庞大的信息与某种权限。
林晚伸手接过水晶,一股暖流融入体内,与她神魂中的文明逆熵之火产生共鸣。她立刻明白,这是卡兰多尔观测站的核心控制密钥,里面存储着这个文明几乎全部的非实体遗产——知识、技术、观测数据,以及……那未完成的“秩序奇点炸弹”的全部研究资料。
她紧紧握住水晶,虽然身体近乎虚脱,但眼神却无比明亮。
她通过了试炼,真正获得了认可。
而与此同时,在青源界,河谷营地。
杨文昊猛地抬起头,看向天空。埃兹拉也放下了手中的星图,脸上露出极度惊骇的神色。
通过布置在轨道上的微型探测器,他们清晰地看到,那片原本只是缓慢移动的深空“空洞”,其边缘区域,突然亮起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
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充满吞噬与终结意味的波动,即便相隔无尽遥远,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席卷了整个青源界!
“噬界之舰……它加速了!”埃兹拉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它……它好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