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昙花,只绽放了刹那,便被更深的绝望阴影笼罩。
星空之中,那“噬界之舰”显露出部分狰狞的真容——那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舰船,而是一片蠕动的、由无数星球残骸、扭曲法则和暗红色能量脉络交织而成的巨大“活体”星云。其核心处,一个如同黑洞般旋转、却又散发着暗红光芒的巨口正在疯狂吞噬着前方的一切。青源界的世界壁垒在那恐怖的吸力与侵蚀下,发出了濒临解体的哀鸣,蛛网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青霖的世界意志化身已淡薄得几乎透明,她将最后的本源力量化作无数道纤细的光丝,如同缝补破旧衣衫般,艰难地维系着壁垒,延缓其彻底崩溃的时间。但任谁都看得出,这只是徒劳的挣扎。
“不行!壁垒撑不了多久了!”埃兹拉的声音带着绝望,“按照这个速度,最多……最多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这个数字如同丧钟,敲响在每个生灵心头。营地内刚刚升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这盆冷水浇得只剩青烟。
“不能坐以待毙!”烈阳族长炎煌周身烈焰升腾,声音如同燃烧的雷霆,“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在那东西完全突破壁垒之前,攻击它!”
“攻击?拿什么攻击?”玄龟长老玄岺声音沉闷,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我们的力量,连靠近都做不到,就会被其周围的混沌熵增力场碾碎、同化!”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林晚,投向她手中那柄散发着奇异流光的逆熵之刃。这是目前唯一能看到,可能对噬界之舰造成影响的力量。
林晚紧握着逆熵之刃,感受着它与自己神魂的紧密联系,以及其内部蕴含的、远未达到巅峰的力量。方才对抗虚无侵蚀区,不过是牛刀小试,面对噬界之舰本体,逆熵之刃目前的力量,恐怕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主动出击?无异于飞蛾扑火。
但,坐以待毙,同样是死路一条。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结合卡兰多尔密钥中的信息、埃兹拉的观测数据以及青霖传递来的世界感知,一个极其冒险、近乎自杀的计划,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
“我们确实需要出击,”林晚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首领耳中,“但不是盲目的攻击。”
她抬起手,逆熵之刃的刃尖指向星空中那片蠕动的黑暗,指向其核心那旋转的暗红巨口附近,一片相对“平静”、能量脉络似乎更为稀疏、交织点却异常复杂的区域。
“那里,根据卡兰多尔的资料和埃兹拉的观测,可能是噬界之舰进行‘界域吞噬’时,进行能量转化与循环的一个次级节点,可以称之为‘消化腺’或者‘能量枢纽’。”林晚语速加快,“它的防御相对核心要弱,但其稳定性对噬界之舰的整体运作至关重要。”
“你的目标是哪里?”杨文昊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攻击节点,引发内部紊乱?”
“不错。”林晚点头,“逆熵之刃的力量,在于干扰与逆转熵增过程。若能将力量成功注入这个节点,哪怕只能造成极其短暂的结构性失衡,也可能像一颗沙子卡进精密的齿轮,引发连锁反应,延缓甚至暂时中断它的吞噬进程!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
“但这太冒险了!”埃兹拉急道,“且不说如何突破它外围的力场和防御,就算成功了,你如何在那东西的内部反扑下存活?那绝对是十死无生!”
“所以,这不是强攻,而是‘潜入’与‘精准打击’。”林晚的目光扫过众人,“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它全力突破世界壁垒,内部防御循环出现短暂波动的瞬间。我需要有人,在外面制造足够的‘动静’,吸引它的主要注意力。”
她看向炎煌和玄岺:“诸位族长,届时需要你们带领青源界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在世界壁垒破碎的前一刻,对外围的噬界之力发起最强一击!不为杀伤,只为制造混乱,为我创造那一丝潜入的缝隙!”
她又看向杨文昊和埃兹拉:“文昊,你操控‘希望之种’,搭载我尽可能靠近。埃兹拉,你负责计算最佳切入时机和路径,不能有丝毫差错!”
最后,她看向那几乎要消散的青霖化身:“青霖大人,当壁垒破碎时,请您……收缩所有力量,护住此界核心生灵与地脉。若我成功,或许能争取到一线生机。若我失败……”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工坊前一片寂静。这个计划大胆、疯狂,成功率微乎其微,几乎等同于用林晚的命去赌那渺茫的变数。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玄岺长老沉声问道。
“这是目前唯一,可能起效的办法。”林晚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等待,只有毁灭。搏命,尚有一线生机。”
炎煌族长周身火焰猛地一涨,声音斩钉截铁:“好!烈阳族,愿倾全族之力,为你开路!”
“玄龟族,亦将死战到底!”玄岺长老重重顿首。
“我们没问题!”杨文昊和埃兹拉异口同声,眼神坚定。
青霖的化身微微波动,传递来一道复杂的信息流,包含着不舍、感激,以及最后的祝福与世界的权柄临时加持:“小心……此界……托付于你了……”
计划已定,再无犹豫。
整个青源界残存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动员起来。各族战士、祭司、匠师纷纷就位,将自身力量注入预设的大型阵法节点。杨文昊和埃兹拉对“希望之种”进行最后的检查与改装,尽可能提升其短途突进速度和隐匿性能。林晚则抓紧最后的时间,盘膝调息,温养逆熵之刃,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星空中的裂痕越来越多,如同即将破碎的蛋壳。噬界之舰那庞大的轮廓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天空,暗红色的光芒映照得大地一片血红,恐怖的威压让众生匍匐。
终于——
“壁垒临界点即将到达!”埃兹拉紧盯着观测法器,声音嘶哑,“倒计时……十息!”
“所有单位准备!”炎煌的怒吼声响彻营地。
“九!”
“八!”
……
林晚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她曾想摆烂、却最终为之奋战的世界,一步踏入“希望之种”的舱门。
“三!”
“二!”
“一!”
“轰隆隆——!!!”
仿佛整个宇宙都碎裂的巨响传来!青源界的世界壁垒,在噬界之舰恐怖的力量下,如同脆弱的琉璃,彻底崩碎!无尽的混沌与黑暗,伴随着吞噬一切的吸力,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而入!
“就是现在!攻击!”炎煌、玄岺以及所有青源界强者,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将凝聚已久的力量,化作一道璀璨而悲壮的能量洪流,逆着吞噬的黑暗,轰向了噬界之舰的外围!
与此同时,“希望之种”引擎过载,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沿着埃兹拉计算出的、因外部攻击而产生轻微扰动的力场缝隙,如同逆流而上的鱼儿,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星火远征,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