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着银光、暗红与灰败的能量触须如同噬人的毒蟒,撕裂凝滞的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瞬间跨越了通道的距离,扑向奥罗拉和她身后的控制台!触须所过之处,回廊稳定的银灰色微光被污染、扭曲,留下道道粘稠的能量尾迹。
奥罗拉瞳孔骤缩。此刻的她,经历了与能量海啸的对抗、不计代价激活钥匙碎片、刚才的法则宣告与狂奔,体内银月能量已经几近枯竭,身体和精神都濒临崩溃。面对这来自被污染前辈的致命攻击,她连维持站立都已十分艰难,更遑论闪避或硬抗。
大数据!身后控制台上正在传输的“终焉观测记录”与“凋零源头坐标”,是她乃至整个方舟、所有反抗者未来的希望!绝不能被毁!
千钧一发之际,求生的本能和肩负的责任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奥罗拉没有试图躲避那覆盖范围极广的触须攻击,反而猛地转身,用身体死死护住了控制台和那个正在闪烁的微型记录仪!同时,她将体内仅存的、最后一丝本源银月能量,连同眉心血脉中那枚印记所蕴含的全部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到自身的防护力场——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吸引”!
她将自己的存在,尤其是那精纯的、与污染体同源的银月能量波动,放大到了极致!如同一盏在黑暗中骤然点亮的明灯!
果然,那几条原本分袭她与控制台的能量触须,在感应到这突然强烈起来的同源波动后,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本能的“迟疑”和“偏转”!大部分触须的轨迹微微调整,更加集中地朝着她这个“显眼”的目标刺来!
这就是奥罗拉的目的——为数据传输争取那也许只有零点几秒的时间!
噗!噗!噗!
数条能量触须狠狠地刺入了奥罗拉勉力撑起的、稀薄得几乎透明的银月护盾!护盾连一秒都没能撑住,如同肥皂泡般瞬间破碎!触须前端那混合了“凋零”腐蚀与“回响”虚无的力量,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她的防护服,扎入了她的肩胛、肋侧、大腿!
“呃——!”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贯穿了奥罗拉的神经!那不仅仅是物理的穿刺,更有冰冷的“凋零”侵蚀与令人灵魂冻结的“回响”虚无感,顺着伤口疯狂涌入她的身体,试图污染她的血肉、侵蚀她的意识、瓦解她的存在!
奥罗拉眼前一黑,几乎昏厥。她死死咬住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用顽强的意志抵抗着那恐怖的污染侵蚀,身体因为剧痛和冰冷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却依然如同钉子般钉在控制台前,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后续可能射向记录仪的能量余波。
“数据…传输…完成…”控制台发出微弱的提示音,指示灯由闪烁转为恒亮。
成了!
奥罗拉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是无边的黑暗和冰冷向她涌来。
“愚蠢!”污染体LN-07发出嘶哑的咆哮,似乎因攻击被“误导”而更加愤怒。她猛地一挥手,那些刺入奥罗拉体内的能量触须剧烈搅动,带来更加撕心裂肺的痛苦,同时更多的触须从她周身涌出,如同狂舞的毒蛇群,要将奥罗拉彻底撕碎、吞噬!
就在奥罗拉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能量触须即将给予她致命一击的瞬间——
嗡!
一道强烈的、纯粹的、带着不容置疑“否决”意志的银白色能量冲击,并非来自奥罗拉,也非来自控制台,而是…来自她眉心那枚已然黯淡的印记深处!
那是之前与“月华残刃”共鸣时,林晚留下的那一丝微弱力量印记,在感知到宿主面临彻底污染与消亡的绝境时,被触发的最后保护机制!
银白冲击如同一圈无形的墙壁,以奥罗拉为中心骤然扩散!所有接触到这圈“墙壁”的混乱能量触须,无论是“凋零”的暗红还是“回响”的灰败,甚至包括那一点微弱的银月秩序能量,都在瞬间被“冻结”、“剥离”、“否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将不属于奥罗拉本源的、外来的、混乱的法则力量,从她身体和周围的空间中“擦除”!
污染体LN-07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连接着触须的身体部分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狠狠灼烧了一下,那些触须纷纷断裂、消散!她踉跄后退几步,眼中疯狂与理智的挣扎更加剧烈,那只残留银光的眼睛死死盯着奥罗拉眉心的印记,流露出刻骨的…恨意?还是…嫉妒?亦或是…深深的悲哀?
“又是…‘她’的…保护…”污染体嘶哑地低语,“为什么…总是…‘她’…为什么…要留下…这些…该死的…印记…”
奥罗拉则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擦除”冲击,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控制台前。体内的污染力量被暂时清除,但伤势和透支依旧严重,剧痛和虚弱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挣扎着伸出手,抓住了那个已经停止闪烁、存储着关键数据的微型记录仪,死死攥在手心。
这就是她拼死也要得到的东西。
她抬起头,看着不远处那个痛苦挣扎、充满敌意却又似乎残存一丝同胞之情的污染体前辈。鲜血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还是努力集中精神,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声说道:
“前…辈…LN-07…我们…不是…敌人…”
“林晚大人…留下…印记…留下…这里的一切…不是…为了…毁灭…”
“是为了…寻找…对抗…‘凋零’…和…‘回响’…的…方法…”
“这些数据…里面有…‘凋零’的…源头坐标…也许…能找到…净化…你身上…污染的…线索…”
她的话断断续续,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和执着。
污染体LN-07的动作停了下来,她那双异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奥罗拉,混乱的能量场依旧在她周身翻滚,但那种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攻击欲望似乎减弱了一些。奥罗拉话语中的某些词汇,触动了她在无尽痛苦和疯狂中深埋的某些碎片记忆。
“净化…?”她重复着这个词,声音中充满了嘲讽和深深的疲惫,“‘她’…都做不到…连‘她’…都只能…将我们…封存在…这里…等死…或者…变成…怪物…”
“我们…是…失败品…是…‘调和实验’…的…残渣…”她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周身的能量波动变得不稳定,“那些数据…只会…引来…更多的…贪婪…和…灾难…就像…‘庭’…那些…窃贼…一样!”
“庭”?她提到了“庭”?奥罗拉精神一振。这位前辈知道“庭”?难道“庭”曾经试图染指这里?或者…她的污染与“庭”有关?
“前辈…‘庭’…是…我们的敌人…”奥罗拉强撑着说道,“他们也…在寻找…这些…数据…想利用…‘凋零’和…‘回响’的力量…达成…他们扭曲的…‘和谐’…”
“我们…继承了…林晚大人和晚星大人的…道路…我们要…对抗‘庭’…保护…这些知识…找到…正确的…使用方法…”
“我们…需要…您的帮助…至少…不要…阻止我们…”
奥罗拉的话语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块,在污染体混乱的意识中激起更剧烈的反应。她抱着头,发出痛苦的低吼,身体上的侵蚀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发光。
“晚星…大人…”她喃喃念出这个名字,那只残留银光的眼中,似乎有泪光(或者是能量液?)闪烁,“队长…我…辜负了…”
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切割着她早已伤痕累累的意识。自愿参加实验时的决心,被双重力量侵蚀时的痛苦与无助,被敬爱的林晚大人亲手封存时的绝望与不解,漫长静滞中的孤独与缓慢的疯狂化…
“帮助…?”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疯狂再次占据上风,“不!没有人…能帮助我!‘她’不能!你更不能!”
她再次抬起手,但这次,凝聚的能量不再是纯粹的毁灭性触须,而是一团更加不稳定、更加危险的、三种颜色疯狂交织的能量球!
“既然…你说…要对抗…‘庭’…”污染体的声音变得冰冷而诡异,“那就…证明…给我看…用你的力量…用‘她’留给你的力量…接下…这一击…”
“如果你…连这都…做不到…那你…和那些数据…就一起…在这里…化为虚无吧…”
“这…是…我…最后的…实验…”
话音落下,那团危险的能量球,带着毁灭的气息,缓缓飘向瘫倒在地、毫无反抗之力的奥罗拉。
奥罗拉看着那团越来越近的死亡之光,心中一片冰冷。她现在连动一动手指都难,如何接下这一击?这根本就是一场死局。
除非…
她的目光,落在了手心紧握的那个微型记录仪上。记录仪本身只是一个存储设备,但它此刻连接过控制台,内部存储着关于“凋零”与“回响”的海量数据…
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现。
她没有力量对抗,但她可以…“引导”?用自己作为导体,用记录仪中蕴含的信息作为“引信”,尝试去“干扰”甚至“同化”这团包含了“凋零”、“回响”和银月秩序三种力量的能量?
这无异于自杀!她的身体和灵魂绝不可能承受这种程度的力量冲击和污染。
但…不试试,立刻就会死。试试,或许还有亿万分之一渺茫的机会,能引发某种意想不到的“反应”?
没有时间犹豫了。
奥罗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个微型记录仪紧紧贴在胸口,紧贴着自己眉心的位置。然后,她不再压制体内那因为透支和受伤而变得狂暴紊乱的、最后一丝银月能量残渣,反而主动将其…引爆!
不是向外爆发,而是…向内,向着记录仪,向着那团袭来的混合能量球,发出了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混合了不屈、决绝、以及对“可能性”最后信仰的呐喊与共鸣!
“来吧!”
轰——!!!
混合能量球撞上了奥罗拉的身体,却没有发生预想中的湮灭性爆炸。
在接触的瞬间,奥罗拉体内引爆的那一丝银月能量残渣,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与能量球中那微弱的银月秩序成分产生了剧烈的共鸣!同时,她胸口紧贴的记录仪中,海量的关于“凋零”与“回响”的数据流,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高能量场和银月共鸣所“激活”,化作无形的信息洪流,顺着奥罗拉的身体,反向涌入了那团混合能量之中!
一时间,以奥罗拉的身体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极其诡异而危险的景象:
暗红色的“凋零”能量、灰败的“回响”能量、银白色的秩序能量,以及那无形的数据信息流,四者以她的身体为战场和媒介,发生了难以想象的激烈冲突、渗透、解析与…重组?!
奥罗拉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仿佛被丢进了宇宙诞生或毁灭的奇点,承受着无法形容的撕裂、焚烧、冻结与重塑之苦!她的意识在瞬间就被抛入了无尽的黑暗与光怪陆离的碎片信息风暴之中!
她“看到”了“凋零”孢子最初从某个无法理解的维度裂隙中渗出的景象…她“听到”了“终焉回响”爆发时无数文明临终的哀嚎与宇宙法则的悲鸣…她“感受”到林晚那慵懒却坚定的力量试图抚平这些创伤的温暖…她也“触摸”到了眼前这位LN-07前辈在实验中被两种力量侵蚀、意识逐渐沉沦时的无尽痛苦与绝望…
而在现实层面,污染体LN-07惊愕地看到,自己释放出的那团混合能量,在接触奥罗拉后并未将其摧毁,反而如同陷入泥潭般,被奥罗拉身体表面形成的一个不断扭曲、闪烁着数据流光和三种能量色彩的诡异漩涡所“吞噬”、“解析”!
更令她震惊的是,她感觉到自己与那团能量的连接正在被切断,能量中属于她自身的、被污染的部分,似乎正在被那旋涡中蕴含的某种“信息”和“秩序”力量…“剥离”、“分析”甚至…“追溯源头”?
“不…这不可能…”她喃喃道,眼中疯狂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希冀?
旋涡持续了大约十秒钟,对于奥罗拉和旁观者而言,却如同千万年般漫长。
最终,旋涡猛地向内坍缩,化作一点刺目的光芒,然后彻底消散。
奥罗拉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她手中的微型记录仪已经化为灰烬,但数据似乎已经通过某种方式完成了“转移”或“作用”。
污染体LN-07则呆呆地站在原地,她发现自己释放出的能量完全消失了,与那部分能量的精神连接也彻底断绝。更诡异的是,她感觉自己体内那原本疯狂冲突、时刻折磨她的“凋零”与“回响”污染,似乎…减弱了一丝?虽然微不足道,但那种清晰的“松动感”和“剥离感”,是她被污染以来从未有过的!
她缓缓走向奥罗拉,蹲下身,用那双异色的眼眸,复杂无比地注视着这个昏迷不醒的后辈。
就在这时——
滴…滴…滴…
一阵轻微但规律的电子提示音,从奥罗拉破损的防护服内某个隐藏通讯组件中传出。那是出发前与“银梭-改”约定的、在极端情况下的自动求救和定位信号,显然刚才剧烈的能量冲突激活了它。
信号很微弱,断断续续,但意味着…外面可能还有接应?这个后辈,并非独自一人?
污染体LN-07抬起头,看向回廊深处那无尽的黑暗,又低头看了看昏迷的奥罗拉,眼中神色变幻不定。
良久,她伸出那只爬满侵蚀纹路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触碰奥罗拉,而是轻轻一拂,一股柔和的、纯粹的银月能量(她残存的最本源部分)将奥罗拉轻轻托起。
“……‘实验’…结果…出乎意料…”她低声自语,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许多疯狂。
“也许…‘她’…真的…留下了…不一样的…火种…”
她托着昏迷的奥罗拉,转身,缓缓向着回廊入口,那个微弱的银色光点方向走去。
“就让我…看看…你们…能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