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期修士的遁光,快如闪电。不过半个时辰功夫,李烬与乔雨薇、柳清影三人,便已横跨大半个问天帝国,抵达了那片位于大陆极西的苍茫海岸。
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深海中特有的潮湿与辽阔气息。下方是嶙峋的黑色礁石与不断拍岸的雪白浪花,再往西望去,便是一望无际、碧蓝深邃的浩瀚海洋,水天相接处,云雾缭绕,仿佛通往未知的彼岸。
根据柳清影指引,三人毫不停留,化作流光继续向西飞遁约百里。果然,在前方海面之上,出现了一座面积不小的岛屿。此岛郁郁葱葱,山林密布,与周边其他荒岛相比,显得生机勃勃。
然而,李烬的遁光刚刚接近此岛范围,他那远超同阶、因修炼《星衍真解》和轮回剑典而变得异常强大的神识,便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
并非阵法阻隔,也非灵气异常,而是一种……“不协调”感。
仿佛这座岛屿,与周围的天地,与脚下这片京者大陆,乃至与这方世界的规则,都存在着某种细微却难以言喻的“隔阂”。就像是一块被强行镶嵌进来的、来自异域的碎片,虽然历经岁月磨合,却终究未能完全融为一体。
“有点意思……”李烬心中暗忖,眼中轮回之意微微流转,试图更清晰地捕捉那种感觉,但却如同雾里看花,难以捉摸其根源。这并非灵力层面的差异,更像是一种……本源气息上的迥异。
他按下心中疑惑,与二女一同按下遁光,落在了岛屿边缘。
岛上植被茂密,与大陆物种并无明显区别,但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却始终存在,萦绕在心头。三人不再耽搁,沿着一条看似人工开辟、却鲜有人迹的小径,向着岛屿深处疾驰而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密林豁然开朗,一片规模不小的建筑群映入眼帘。
那并非京者大陆常见的亭台楼阁、飞檐斗拱风格,而更像是一种……堡垒与庄园的结合体。建筑多以巨大的白色石材垒砌而成,线条刚硬简洁,拱门、穹顶等结构随处可见,与东南乃至整个京者大陆的建筑美学大相径庭。建筑群外围,笼罩着一层肉眼难见、却散发着坚韧稳固气息的淡金色光膜,显然便是那连萧辰、石猛联手都无法攻破的护宗法阵。
光膜之内,隐约可见一些身影走动,其穿着打扮也与京者之人迥异,多为贴身劲装或宽松袍服,风格粗犷而实用。
此处,便是那神秘的“护龙殿”。
乔雨薇与柳清影见状,体内真元暗自流转,便欲上前,再次尝试破阵或叫门。
李烬却轻轻一抬手,制止了她们。
他上前一步,立于那淡金色光膜之前,并未立刻动手。他运转真元,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如同蕴含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平稳地传遍了整个护龙殿所在的山庄:
“本座,东南之主,轮回宗宗主李烬,携本宗副宗主乔雨薇、天眼堂长老柳清影造访。”
声音回荡在山谷与建筑之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通告。
“尔等避世于此,本座可以理解。然,我轮回宗整合东南,清查疆域,乃是定例。尔等既在此地开宗立派,便属我问天帝国子民,受轮回宗辖制。为何紧闭山门,拒不相迎?莫非,是瞧不起本座,瞧不起我轮回宗不成?”
他先礼后兵,将缘由与立场点明,同时也将一顶“藐视权威”的大帽子扣了过去。
然而,声音落下之后,护龙殿内依旧是一片寂静。那淡金色的光膜流转不息,内部走动的人影似乎停顿了一下,朝外望了望,却依旧无人应答,更无人前来开启阵法。
李烬等待了约莫十息,眼神逐渐转冷。
“既然如此冥顽不灵,那便休怪本座无情了!”
他不再废话,深知对于某些存在,唯有展现出绝对的力量,才能赢得对话的资格。
“待本座攻入之后,倒要看看,你这‘护龙殿’,究竟藏着何等见不得人的名堂!”
话音未落,李烬周身气息陡然暴涨!一股灰暗、死寂、仿佛能终结一切的恐怖剑意冲天而起!方圆百丈内的光线都仿佛被瞬间吞噬,变得黯淡下来,连呼啸的海风都似乎被这股意韵冻结!
他并未动用其他神通,只是并指如剑,朝着那淡金色的护宗光膜,凌空一点!
“嗡——!”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层面的低沉剑鸣响起!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无数细微灰暗漩涡构成的剑气,自他指尖迸发而出!这剑气初始只有手臂粗细,但在脱离指尖的刹那,便迎风暴涨,化作一柄横亘天地、长达数十丈的灰暗参天巨剑!
巨剑之上,轮回符文明灭闪烁,万物终结的意韵弥漫开来,剑尖所指之处,空间都发出了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咔嚓”声,仿佛即将破碎!这一剑,蕴含了他初步领悟的“轮回篇”奥义,其威力与玄妙,远非一月之前可比!
巨剑高悬,带着毁天灭地之势,眼看就要对着那护龙殿的大门及光膜,狠狠斩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唉……”
一声苍老、带着浓浓无奈与疲惫的叹息,自护龙殿深处传来。
紧接着,那道阻拦了轮回宗数次进攻的淡金色光膜,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并未完全消散,但在那大门的位置,却悄然打开了一个仅容数人通过的缺口。
同时,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妥协:
“我护龙殿向来置身事外久矣,不愿参与大陆纷争,只求偏安一隅,延续香火。道友修为通天,神通惊人,为何……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呢?”
李烬冷哼一声,心念一动,那悬于空中的灰暗巨剑骤然停滞,但其上蕴含的恐怖剑意与轮回死寂之气却并未散去,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护龙殿上空,给予着无声却沉重的压力。
“闲话少说!”李烬声音冰冷,不容置疑,“本座耐心有限。一息时间,是你们自己彻底敞开大门,恭迎本座入内详谈,还是待本座斩破你这龟壳,亲自进去‘拜访’?你们,二选一!”
他给出了最后通牒,语气中的杀伐决断,毫不掩饰。
那苍老的声音沉默了一瞬,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罢了……罢了……时也,命也……”
随着这声叹息,那笼罩整个护龙殿建筑的淡金色光膜,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彻底消散不见。那扇风格迥异的、由某种深色金属铸造的大门,也在一阵沉重的机括声中,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了门后那条以白色石板铺就、通往深处的道路。
李烬见状,这才满意地收敛了周身剑意与空中的巨剑。那令人窒息的压力骤然消失,阳光重新洒落,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只是幻觉。
他负手而立,对乔雨薇和柳清影微微颔首,随即率先迈步,踏入了这神秘的护龙殿。
刚一踏入大门,那种“格格不入”的异样感愈发强烈。
不仅仅是建筑风格。脚下的石板切割方式、路旁雕塑的怪异形态,那并非京者常见的瑞兽仙禽,而是一些从未见过的、狰狞或神圣的奇异生物雕像、甚至连空气中弥漫的、一种淡淡的类似硫磺与香料混合的陌生气味,都处处透着与京者大陆截然不同的异域风情。
李烬目光扫过,心中疑窦更深。这护龙殿,绝不可能是东南本土势力!其根源,恐怕大有来头!
前方,一群人影匆匆迎来。为首者,是一名身着绣有金色奇异纹路白色长袍的老者。他须发皆白,面容轮廓却比京者之人更加深邃,眼窝深陷,鼻梁高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拥有一头如同阳光般璀璨的金色短发,以及一双如同海洋般湛蓝的瞳孔!
不仅是他,他身后跟随的数十人,发色亦是五花八门,金色、棕色、栗色甚至火红色皆有,瞳色更是蓝、绿、灰、褐不一而足。这与京者大陆及东南之地清一色的黑发黑瞳,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欢迎宗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那金发碧眼的老者操着一口略带怪异腔调、却异常流利的京者通用语,上前几步,对着李烬微微躬身行礼,姿态放得颇低,“老朽添为本殿一十八代殿主,戴维德。”
戴维德?这名字也透着古怪。
李烬目光如电,扫过戴维德以及他身后那些明显紧张、又带着一丝好奇与排斥的护龙殿门人,心中已然确定,这些人绝非京者血脉!他们来自海外!极有可能,便是来自那片神秘莫测、与京者大陆相隔数十万里重洋的——失桑大陆!
“戴殿主,”李烬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本座此番前来,并非有意为难。只是贵殿避而不见,阵法又颇为奇特,难免引人好奇。说说吧,为何拒我轮回宗于门外?莫非,真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
戴维德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连忙解释道:“宗主明鉴,实不相瞒,非是我等不愿大开山门迎客,实在是……实在是这几日,我宗内有一桩关乎传承的重大事件正在紧要关头,实在不便接待外客,以免横生枝节,这才……”
就在他话还未说完之际,一名同样有着棕色卷发、绿色瞳孔的年轻门人,神色慌张地从一旁快步奔跑过来,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凑到戴维德耳边,用急切而又压抑的声音快速说道:
“殿主!不好了!圣兽……圣兽它提前破壳了!!”
尽管那年轻门人压低了声音,但又如何能瞒过李烬这等修为的神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了他的耳中。
戴维德闻言,脸色瞬间大变!那是一种混合了狂喜、激动、担忧与措手不及的复杂神情!他下意识地就想立刻转身赶往某处,但猛地想起身边还有三位煞星在场,强行压下了冲动,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对李烬说道:
“这个……几位贵客,您看……宗内突有要事,急需老朽前去处理,实在是……怠慢了。来人!快引几位贵客前往偏厅歇息,好生招待!”
他试图先将李烬三人支开。
然而,李烬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戴维德脸上那瞬间的狂喜与“圣兽破壳”这个关键信息!能让一个宗门殿主如此失态,连强敌在侧都顾不上的“圣兽”,绝非寻常之物!结合这护龙殿的异域背景……
李烬心中一动,隐约感觉似乎触碰到了某个巨大的秘密边缘。
他上前一步,直接打断了戴维德的话,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且慢!”
戴维斯身形一僵,看向李烬。
李烬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却锐利如刀:“戴殿主,既然是贵宗关乎传承的重大之事,想必精彩非凡。不知……我等外人,可否方便旁观一二,开开眼界?”
他话语虽带着商量的口吻,但周身那若有若无的轮回剑意再次开始弥漫,空气中温度骤降,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戴维德等人心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戴维德脸色变幻不定,看了看身后同样紧张的门人,又感受了一下李烬身上那深不可测、令他灵魂都感到战栗的气息,最终,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长长地、绝望地叹息了一声。
“……好吧。”
他像是认命了一般,颓然道:
“几位贵客……请随老朽来吧。”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带着一脸凝重与忐忑的门人,朝着建筑群深处快步走去。
李烬与乔雨薇、柳清影交换了一个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好奇。三人不再犹豫,紧随其后。
他们倒要看看,这神秘的护龙殿,那所谓的“圣兽”,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