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依旧坐在弹药箱上,背对着他们,似乎对着一堆灰烬在发呆。
他面前的鸡腿已经啃完了,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骨头。
“解决了?”
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没有回头。
“嗯。”
冷锋言简意赅,拿起一瓶水猛灌。
老何默默地坐到火堆旁,拿出磨刀石,开始打磨他那把沾血的军刀。
露娜走到陈默身边,安静地坐下,拿出月刃,用一块柔软的布仔细擦拭着上面沾染的血污。
只有卓亦凡,扶着旁边的机器残骸,弯着腰,又是一阵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他看着篝火旁这三个…不,四个,包括那个“死机”的小机器人若无其事的身影,再想想自己刚才的狼狈和恐惧,
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落差感和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什么是战士?
这就是战士。杀人,如同呼吸般平常。
恐惧?或许有,但绝不会让它支配自己。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沉重地压在非洲大地上。
华资工厂那残破的围墙和燃烧殆尽的篝火,在死寂中透着一股悲凉。
然而,这份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地平线尽头,先是一道刺目的光柱撕裂了黑暗,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引擎的咆哮如同远古巨兽的苏醒,沉重得让大地都在呻吟。
钢铁履带碾压过碎石和焦土,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两辆庞然大物,涂装着沙漠迷彩、炮管粗得骇人的“蝎尾狮”主战坦克,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缓缓从工厂南侧的缓坡后现身。
它们厚重的装甲在探照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125毫米滑膛炮那黑洞洞的炮口,带着毁灭的气息,缓缓转动,精准地锁定了工厂中央那片残存的篝火余烬。
与此同时,天空传来更加令人心悸的轰鸣!
三架造型狰狞、线条锐利的“地狱火”武装直升机,如同来自地狱的钢铁秃鹫,撕裂云层,低空盘旋而至。
机腹下悬挂的火箭巢和30毫米链式机炮闪烁着死亡的寒光,旋翼搅动空气形成的狂暴气流,将地面的尘土和灰烬卷起,形成小型的沙尘暴。
它们悬停在半空,机炮的红外瞄准光斑如同恶魔的眼睛,在陈默、冷锋等人身上来回扫动,带来冰冷刺骨的死亡威胁。
“咔嗒…咔嗒…”
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在坦克和直升机的阴影下,一排排、一列列身着纯黑色高科技作战服、头戴全封闭式头盔、手持造型奇特武器的士兵,如同从黑暗中渗出的墨汁,沉默而迅捷地完成了对工厂废墟的包围。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毫无声息,只有武器系统充能时发出的微弱嗡鸣,在死寂的空气中清晰可闻。
数量之多,远超之前所有的叛军和雇佣兵!
这些士兵身上散发出的,是比老爹手下那些亡命之徒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杀戮机器气息。
老爹站在一辆经过特殊改装、布满各种天线和显示屏的装甲指挥车顶部。
他换上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外面罩着一件防弹风衣,嘴里叼着的雪茄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他俯瞰着下方如同困兽般的陈默等人,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残忍、欣赏和绝对掌控的复杂表情。
指挥车周围,数台高亮度的探照灯骤然亮起,将工厂中央区域照得如同白昼,也将陈默几人疲惫、染血的身影清晰地暴露在强光之下。
“诸位,”老爹的声音通过指挥车的高音喇叭扩散开来,
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甚至压过了坦克引擎和直升机旋翼的轰鸣,
“这场猫鼠游戏,该结束了。”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冷锋眼神依旧锐利,但呼吸沉重。
老何拄着沾血的军刀,胸膛剧烈起伏,
卓亦凡瘫坐在一个弹坑里,面无人色,眼神涣散。
露娜抱着能量耗尽的小鲁班,银甲破损,血迹斑斑,却依旧挺直脊梁,紫眸平静。
陈默站在最前方,那身混元雷火道袍在强光下流动着暗沉的光泽,背后的“镇妖”木剑古朴依旧,但他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无不显示着法力的巨大消耗。
“看看你们周围!”
老爹张开双臂,如同在展示他无与伦比的力量,
“钢铁的洪流!天空的死神!最精锐的‘收割者’战士!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个人的勇武、任何所谓的特殊能力,都不过是螳臂当车,徒增笑柄!”
他顿了顿,雪茄的烟雾在强光中扭曲升腾。
“拉曼拉病毒?呵……”
老爹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仿佛在谈论一个拙劣的恶作剧,
“那不过是我们公司一个小小的实验品罢了。整个非洲,也不过是这场伟大实验的一个……培养皿。”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宗教狂热的冰冷,“你们根本不懂我们在追求什么!那是一种足以颠覆生命形态、重塑世界秩序的力量!”
“是通往神之领域的阶梯!你们所珍视的一切,国家、道德、生命…在它面前,都渺小得不值一提!”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陈默身上,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
“道士?你的力量很神奇,你的那些戏法也很有趣。”
“但那又如何?你能斩断坦克的装甲吗?”
“你能飞到天上击落武装直升机吗?你的法力……还够支撑几次刚才那样的幻境?”
“投降吧,交出你们掌握的秘密,加入我们。你们的价值,远比死在这里要大得多。何必为了这些注定要被淘汰的旧时代残渣,进行无谓的、绝望的挣扎?”
他指了指冷锋、老何,以及那些躲在车间深处的工人。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冷锋看着天空中那三架悬停的钢铁秃鹫,看着那黑洞洞的炮口,再看看自己手中那支伤痕累累的AK。
血肉之躯,如何抗衡钢铁洪流?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那颗刻着花纹的子弹,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仿佛连接着另一个时空。
老爹敏锐地捕捉到了冷锋的动作,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