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饭店,神一心里却不像嘴上说的那么轻松。他想了想,还是去找了陈默。
“陈默,”他找到正在客栈房间里研究符咒的陈默,开口问道,
“这雨…下得太久了。城里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你能不能像之前那样,让雨停一下?”
陈默从符纸上抬起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哟呵!我们的大情圣终于想起正事了?还以为你眼里只有白姑娘呢!现在才想起来求雨停?”
他放下笔,叹了口气:“我早试过了。强行让雨停个一天两天还行,想让它彻底放晴…办不到。这是定数。我算过,这雨,至少还得下半个月。”
神一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但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正如陈默所说,南方潮湿闷热的环境,加上连绵的雨水,简直就是蚊虫繁殖的天堂。
没过几天,城里的蚊虫就以惊人的速度多了起来,嗡嗡声不绝于耳。
而蚊虫,自古就是许多传染病的主要传播者。
……
杭州城仿佛被一块湿透的灰色巨布给严严实实地捂住了。
雨,不再是诗意的蒙蒙细雨,而是连绵不绝,带着股霉味的阴冷雨水,没日没夜地往下浇。
空气又湿又重,吸进肺里都感觉沉甸甸的。
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个,也是缩着脖子,用油布或斗笠紧紧裹住自己,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忧惧。
一种奇怪的“时疫”在城里悄悄蔓延开了。
起初只是像普通的风寒,发热、咳嗽、浑身无力。
但很快,人们就发现这病凶险得多,高烧持续不退,咳嗽得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浑身骨头缝都疼。
更可怕的是,它传得极快,一户人家有一个人病了,往往没过几天,全家都倒下了。
保安堂药铺的门槛都快被求医的人踏破了。
许仙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他眼底布满血丝,脸色比病人好不了多少。
他背着药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水,挨家挨户地去诊病、送药。
原本干净的长衫下摆沾满了泥点,也顾不上换。
“许大夫,您可来了!我娘她……她咳得更厉害了!”
一个年轻人看到许仙,像看到救星一样,急忙把他拉进低矮潮湿的屋里。
屋里弥漫着病气和潮湿的霉味。
床上躺着一位老妇人,脸色潮红,呼吸急促,时不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许仙赶紧上前诊脉,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这脉象,比他昨天来看时又沉浮虚弱了不少。
“别急,我开了药,按时服用,会好的。”
许仙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从药箱里拿出包好的药材递给年轻人,又仔细叮嘱了煎药的方法。
年轻人千恩万谢,许仙只是疲惫地摆摆手,又急匆匆地赶往下一家。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重复。
许仙几乎是不眠不休,整个人瘦了一圈,就像一个真正救死扶伤的大夫。
然而,更大的危机很快降临。
城里的药材,眼见着就要见底了。
“许大夫,柴胡没了!”
“许大夫,黄芩也快用完了!”
“金银花……只剩下一点底子了……”
药铺的伙计带着哭腔向他汇报。
没有药,就算他医术再高明,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尝试着开出一些替代的药方,但效果大打折扣。
消息像这阴冷的雨水一样,迅速渗入杭州城的每个角落。
恐慌开始蔓延。
“没药了?那可怎么办啊!”
“我爹还躺着呢……呜呜……”
“官府呢?官府不管我们了吗?”
绝望的情绪在滋生。
每天都有人死去,哭泣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凄厉。
许仙站在药铺门口,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空荡荡的街道,面无表情。
就在全城陷入绝望之际,一个消息像一道微弱的阳光,刺破了沉重的阴霾!
“有药了!有药了!白娘子和神一法师从外地运来大批药材,已经到了城外了!”
起初没人敢信,但很快,有人亲眼看到了那浩浩荡荡的车队!
几辆巨大的骡马车,满载着捆扎结实的药材包,车轮在泥泞的道路上压出深深的辙印。
白素贞和神一走在车队最前面,他们的衣服也沾满了泥水。
“是真的!好多药材!”
“白姑娘和法师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人们奔走相告,死气沉沉的城市仿佛瞬间注入了一丝活力。
许多人涌向城门,看着那一车车救命的药材,激动得热泪盈眶。
许仙也听到了消息,他混在人群中,看着那并排走来的白素贞和神一,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诸位乡亲!”
神一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四周,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药材我们已经运到,请大家不要慌乱,有序领取!我和白姑娘,还有城里的大夫,会尽全力救治每一位病人!”
神一终究不忍心,而白素贞身为女娲后人,更加不可能置之不理。
于是,神一立刻动用灵隐寺的香火钱和自己的人脉,白素贞也拿出了不知道哪来的钱财,两人连夜出发,赶往周边未受疫情影响的州县高价采购药材。
为了抢时间,他们甚至不惜耗费法力,轮流带着沉重的药材车队低空飞行,只在人烟稀少处才落地伪装成普通商队赶路,这才在最短时间内将救命的药材运了回来。
药材的到来,只是第一步。更繁重的工作开始了。
在城中心临时搭建起几个巨大的粥棚,下面支起了一口口大锅。
熬药的苦味混合着雨水的湿气,弥漫在空气里,却成了此刻最让人安心的味道。
白素贞挽起袖子,亲自带着几个身体尚好的妇人清洗药材,把控火候。
她不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裙摆沾上了药渍,却毫不在意。她动作轻柔熟练,将一份份药材投入沸腾的药锅中。
神一则和许仙一起,负责为重病的患者诊脉、调整药方。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神一佛法精深,更能安抚病人恐慌的情绪,许仙医术扎实,对病症的判断精准。
他们穿梭在临时搭建的病棚里,那里躺满了痛苦呻吟的病人。
空气中混杂着药味、汗味和病气,环境恶劣。
但他们谁也没有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