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你最爱吃的杏脯。他笑着递过去,却见她迟疑了一下才接过。
多谢远哥。她尝了一口,笑容有些勉强。
当时他只当她是病后胃口不好。现在想来,真正的苏如烟最讨厌杏脯,却极爱蜜枣。这个细节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他心里。
你不是她...孟远喃喃自语,声音被山风吹散。
远处传来脚步声,孟远没有回头。直到一件披风轻轻搭在他肩上,他才猛地转身。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苏如烟——或者说,现在这个顶着苏如烟名字的女子——静静站在月光下。她的脸色依然苍白,眼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明。
清歌做噩梦了,哭着要见爹爹。她轻声说,目光落在他流血的手上,眉头微蹙,我去拿药箱。
不必。孟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先告诉我,你是谁?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三年前那场大病后,我的烟儿就不见了,是不是?孟远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你知道我最确定的是什么吗?真正的苏如烟,从来不会叫我。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句话如同利刃,将孟远最后一丝侥幸也斩断了。他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几步,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苍凉。
为什么?他止住笑,眼神锐利如刀,为什么要冒充她?
女子沉默良久,终于抬起泪眼:因为...这是她最后的嘱托。
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纸张已经泛黄。孟远颤抖着接过,借着月光,他认出那确实是苏如烟的笔迹:
远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秦墨染疫并非偶然,是有人要害我们孟家。为护清歌周全,月儿会暂代我的身份。别怪她,这是我求她的...
信纸从孟远指间飘落。他想起三年前那场蹊跷的瘟疫,想起秦墨死后不久就暴毙的几位太医,想起母亲突然对苏如烟的厌恶...一切都有了解释。
是谁?他声音阴沉得可怕。
我不知道。林月儿——现在他终于肯承认她的真名——摇摇头,表...苏姐姐只说,那人位高权重,连秦家都惹不起。
孟远弯腰捡起那封信,小心折好放入怀中。当他再抬头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从今往后,你就是苏如烟。
林月儿震惊地看着他。
既然这是烟儿的遗愿,我会陪你把这场戏演到底。孟远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但在那之前,我要你发誓,用清歌的性命发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林月儿毫不犹豫地跪下:我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清歌不得好死。
夜枭在山谷中啼叫,月光冷冷地照在这一对身上。孟远伸手扶起她,动作温柔,眼神却冷若冰霜:回去吧,夫人。清歌该等急了。
他刻意加重了二字,林月儿浑身一颤,却只能顺从地跟上他的脚步。
山路蜿蜒,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时而交叠,时而分离。就像他们之间,注定永远隔着一个逝去的灵魂。
他猛地回头,竟看到了苏如烟。她面色依旧苍白,却强撑着挤出一个微笑:“远哥哥,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孟远站起身,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为何会来?”苏如烟垂下眼眸,“我知道你会来这里,便寻了过来。”
孟远看着她,心中的疑问如潮水般涌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秦墨对你,又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苏如烟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远哥哥,曾经我以为我爱的是秦墨,可经历这么多,我才发现,真正一直陪在我身边,护我周全的人是你。”
孟远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苏如烟走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以前是我糊涂,以后,我会好好和你过日子。”孟远眼眶泛红,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山风依旧,但此刻孟远心中却已温暖如春。
孟远瞳孔骤缩:你是说......
李轩左右看了看,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这是馆长病愈后写的医案,笔迹与从前截然不同。而且......他翻到某一页,这里记载的解毒之法,是周朝宫廷秘术。
周朝?孟远心头一震。那早已灭亡三百年的王朝?
突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钟声——是孟府的警讯!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朝山下奔去。
当孟远冲进偏院时,只见奶娘瘫坐在地,而床榻上空无一人。
夫人呢?!
奶娘颤抖着指向窗外:夫人、夫人她突然醒来,说要去救什么人......然后就、就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孟远浑身血液凝固。他看向梳妆台,发现苏如烟从不离身的玉簪断成两截,簪头露出一点暗红——那分明是干涸的血迹。
血咒......李轩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周朝禁术移魂大法的媒介!
孟远抓起断簪,簪尖突然划破他的手指。鲜血滴落的瞬间,一段陌生记忆猛然涌入脑海——
漫天烽火中,一个与苏如烟长得一模一样的华服女子跪在祭坛上,泣血起誓:以我云溪之魂为祭,换大周江山永固!
云溪......孟远踉跄后退。原来这三年与他同床共枕的,竟是周朝最后一位公主的魂魄!
而此时,百里外的皇陵地宫突然震动,沉睡三百年的青铜棺椁正在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