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篝火噼啪作响,火星溅在石壁上,留下点点焦痕。阿德里安的手下煮好了热汤,铜壶里的草药茶冒着白雾,可空气里的凝滞感却丝毫未散。卡伦肩头的伤口已经用狼族的草药包扎好,银灰色的狼毛下,那道被圣光灼伤的痕迹仍泛着淡红——这是圆桌骑士特有的力量印记,像一道醒目的警示。
“狼王血脉能召唤同族,却解不了月光石的咒。”阿德里安突然开口,手里转动着一枚刻着蝙蝠纹章的铜戒,目光落在篝火里跳动的火苗上,“德古拉家族的古籍里记载过,月光石是月亮女神的泪,当年用来镇压我们血脉里的嗜血欲,可一旦被普通人触碰,就会变成‘时间的沙漏’。”他顿了顿,看向茱丽叶,声音沉了下去,“瓦伦丁说的‘春天落下’,恐怕不是假话。”
茱丽叶握着铜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温热传不到冰凉的指尖。她想起今早醒来时,手背上浮现的淡白色纹路,像极了院子里枯萎野花的茎秆——那是月光石力量在侵蚀的痕迹。卡伦察觉到她的颤抖,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掌心的狼王血脉温度让她稍微安定了些。
“古籍里有没有破解的办法?”卡伦抬头问阿德里安,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管是需要狼族的力量,还是德古拉家族的符文,我都能做到。”
阿德里安抬眼看向他,眼神里的复杂又深了几分。五十年前奶奶被狼人偷袭的画面,与刚才卡伦挡在他身前的背影在脑海里交织,像两把锋利的刀,反复切割着他的认知。“需要‘血契’。”他终于吐出两个字,声音艰涩,“狼族与吸血鬼的血脉相融,以双方最纯粹的力量中和月光石的神性——但这从来只是古籍里的传说,毕竟我们两族……”
“毕竟我们两族是世仇,对吧?”卡伦接过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我父亲当年为了阻止大伯的叛乱,曾派使者去见你祖父,想化解恩怨,可德古拉家族连门都没让使者进。”
这句话像一颗火星掉进了油桶,阿德里安猛地站起身,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你父亲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祖父亲眼看到你大伯带着狼人撕咬奶奶的尸体,怎么可能相信你们的鬼话?”
“那是叛乱者的行为!不是整个狼族的意愿!”卡伦也站了起来,银灰色的狼耳不自觉地冒出,瞳孔里闪过一丝狼族的野性,“就像猎魔公会里也有瓦伦丁这样的疯子,难道所有人类都是凶手吗?”
“你敢拿人类和我们比?”阿德里安的眼睛泛起深紫色的光,暗影之力在指尖凝聚,“狼人喝血,吸血鬼也喝血,在人类眼里我们都是‘黑暗生物’,可我们两族的血仇,是刻在骨头上的!”
“叔父!卡伦!”茱丽叶急忙站起来,挡在两人中间,“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我们的敌人是瓦伦丁,是猎魔公会,是那些想把我们赶尽杀绝的圆桌骑士!”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手背上的白纹在火光下愈发明显,“如果你们再这样吵下去,不用瓦伦丁动手,我自己就会变成‘春天落下的花瓣’!”
两人都愣住了,看着茱丽叶泛红的眼眶和手背上的纹路,脸上的怒气渐渐褪去。阿德里安先收回了手,重重地坐在干草上,抓起铜壶灌了一口草药茶,烫得他皱起眉头,却没说话。卡伦也收敛了狼耳,伸手轻轻擦去茱丽叶脸上的眼泪,声音放软:“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叔父争执。”
篝火旁又恢复了沉默,只有火苗跳动的声音。过了很久,阿德里安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血契需要在‘月影祭坛’进行,那是德古拉家族最古老的祭坛,藏在喀尔巴阡山脉的深处。但瓦伦丁肯定知道这个地方,他既然能找到你,就一定能查到古籍里的记载。”
“那就让他来。”卡伦的眼神变得坚定,“我父亲当年留下了一支王室护卫队,现在散布在欧洲各地,只要我发出狼王的召集信号,他们就会赶来。加上你手里的德古拉族人,我们未必打不过瓦伦丁。”
阿德里安转头看向他,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恨意,只有审视:“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在祭坛上反过来杀了你?”
“我相信茱丽叶。”卡伦的目光落在茱丽叶身上,温柔又坚定,“也相信你不会让她失望。”
茱丽叶看着两人,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狼人与吸血鬼之间的血仇不会轻易化解,但至少现在,为了她,为了破解诅咒,他们愿意暂时放下恩怨,站在同一战线。
就在这时,山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手下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色苍白:“大人!不好了!猎魔公会的人找到了这里,瓦伦丁大人带着一队人手,已经把山洞包围了!”
阿德里安和卡伦同时站起身,眼神变得警惕。卡伦走到洞口,透过缝隙往外看——雪地里,穿着银色铠甲的猎魔者公会成员排成一列,手里的圣银长矛在雪光下泛着冷光;队伍最前方,瓦伦丁独自骑在马上,鎏金铠甲的肩甲上印着圆桌骑士的徽章,与周围的公会成员形成鲜明对比。他正冷冷地盯着山洞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看来我们的谈话被他听到了。”卡伦回头对阿德里安说,“你带着茱丽叶从后山的密道走,我来拖住他们。”
“不行!”茱丽叶立刻反对,“要走一起走!”
“密道只能容两个人通过,而且很窄,我和阿德里安一起走,反而会耽误时间。”卡伦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却不容置疑,“相信我,我是狼王的儿子,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去喀尔巴阡山脉等着,我会带着护卫队去找你们。”
阿德里安也点了点头:“他说得对。我带着茱丽叶先走,你自己小心。”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符文石,递给卡伦,“这是德古拉家族的暗影符文,能暂时挡住圣光的攻击,你拿着。”
卡伦接过符文石,握紧了手里的狼爪匕首:“好。你们快走!”
阿德里安不再犹豫,拉起茱丽叶的手,朝着山洞深处的密道走去。茱丽叶回头看着卡伦,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却不敢停下脚步——她知道,现在只有尽快到达月影祭坛,才能让卡伦的牺牲有意义。
卡伦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密道里,才转身看向洞口。瓦伦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嘲弄:“狼王的小崽子,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我早就派猎魔者守住了密道的出口,等着你们自投罗网呢!”
卡伦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瓦伦丁会考虑得这么周全。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握紧了手里的符文石和匕首——就算密道被堵,他也要为茱丽叶和阿德里安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山洞的门,朝着瓦伦丁冲了过去。银灰色的狼爪在雪光里闪过,带着狼王血脉的力量,直扑瓦伦丁的面门。瓦伦丁冷笑一声,举起圣光长剑,迎了上去。
雪地里,狼人与猎魔者的战斗再次爆发。圣光与暗影交织,狼嚎与长矛刺穿空气的锐响回荡在山谷里。卡伦的狼爪划开一名猎魔者的铠甲,却被另一人的圣银长矛擦过手臂,留下一道灼痕。他借着狼王血脉的爆发力,纵身跃到瓦伦丁马前,匕首直刺对方心口——那里是鎏金铠甲唯一的缝隙。
瓦伦丁翻身下马,长剑横挡,“当”的一声脆响,匕首被震开。两人缠斗在一起,圣光剑刃与狼爪碰撞的火花溅在雪地上,融化出一个个小坑。卡伦借着缠斗的间隙,余光瞥见密道出口的方向有黑影闪过——是阿德里安带着茱丽叶冲了出去,猎魔者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追去。
“想分心?”瓦伦丁抓住破绽,长剑直刺卡伦的小腹。卡伦急忙侧身躲开,却还是被剑气划开一道伤口,鲜血滴在雪地上,瞬间染红一片。他咬着牙,将暗影符文攥在手心,符文迸发的黑气暂时逼退瓦伦丁,转身朝着猎魔者的队伍扑去——他要把所有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卡伦的身上添了数道伤口,却也放倒了十余名猎魔者。瓦伦丁看着浑身是血却依旧挺拔的卡伦,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又很快被冷笑取代:“倒是比你那个死鬼父亲能打。可惜,终究是输家。”
他抬手示意剩余的猎魔者停手,自己则提着长剑一步步逼近卡伦:“你以为拖延时间有用吗?月影祭坛的位置,我早就查清了。等我解决了你,就去喀尔巴阡山脉,看着那对‘世仇盟友’和德古拉的小崽子一起死在血契仪式上。”
卡伦喘着气,银灰色的毛发被血和雪黏在一起,却依旧死死盯着瓦伦丁,没有后退一步。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狼嚎——是王室护卫队的信号!瓦伦丁的脸色微微一变,看向狼嚎传来的方向,又看了看眼前的卡伦,最终冷哼一声:“算你走运。”
他转身跳上马,对剩余的猎魔者命令道:“撤!”
猎魔者们很快撤退,雪地里只留下尸体和血迹。卡伦瘫坐在雪地上,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和一支羽毛笔,用冻得发僵的手指写下一行字:“速带护卫队前往喀尔巴阡山脉月影祭坛,阻截瓦伦丁。”写完,他将羊皮纸绑在一只赶来的银狼身上,拍了拍狼的脖颈:“快去。”
银狼呜咽一声,转身消失在森林里。卡伦撑着匕首站起身,朝着月影祭坛的方向走去——他必须尽快找到茱丽叶和阿德里安。
而另一边,瓦伦丁骑马走在雪地里,脸色阴沉。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的信纸,借着雪光写下一行行字:
“致第一席:
布达佩斯任务遇阻。狼王幼子卡伦激活王室护卫队,德古拉余孽阿德里安携茱丽叶前往喀尔巴阡山脉月影祭坛,欲行‘血契’仪式化解月光石诅咒。此契若成,狼人与吸血鬼或达成和解,对我等肃清黑暗生物之大业极为不利。
我已率猎魔者公会成员追击,然卡伦血脉之力远超预期,护卫队亦在驰援途中。恳请第一席增派圆桌骑士人手,共赴月影祭坛——务必在春天来临前,斩除这三枚‘黑暗之种’。
第三席 瓦伦丁 敬上”
写完,他将信纸折好,塞进一个绑着金鹰徽章的信鸽脚环里。信鸽扑棱着翅膀,消失在铅灰色的天空中。瓦伦丁勒紧马缰,眼神变得愈发冰冷:“月影祭坛,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