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静心寺的车子刚驶入市区主干道,秋日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中控台,映得林穗手中紫檀木盒上的缠枝莲纹泛着微光。她正低头摩挲着木盒暗格的边缘,试图再找出些与织锦相关的痕迹,车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叩击声——不是雨点打在玻璃上的杂乱声响,而是有人用指节轻叩车窗,力度均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存在感。
宫崎澈缓缓踩下刹车,车子平稳停在路边。林穗抬头望去,车窗外站着一个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身形挺拔,袖口别着一枚青铜徽章,徽章上刻着“织怨司”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男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如鹰,正透过车窗看向林穗,正是织怨司的沈砚。
“林小姐,许久不见可曾安好?”沈砚拉开后座车门,径直坐下,身上带着淡淡的松木香,与墓地里的阴冷气息截然不同,“我可是听闻你们在东南亚处理‘古佛怨念’、在北欧化解‘极光时空裂隙’的事迹,你可是我们织怨司的榜样啊,连司长都常提起你。”
林穗握着木盒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她与沈砚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在云南处理“蛊虫时空错位”事件,当时沈砚还是织怨司西南分部的负责人,没想到如今竟会亲自来找她。“沈部长,您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该叫我沈砚了,我去年调回总部,专门负责‘时空怨念链’的探查任务。”沈砚从公文包中掏出一份烫金封皮的文件,推到林穗面前,“这次找你,是有紧急任务——城郊王莽墓区域检测到高频时空异常波动,经总部比对,其怨念频率与你们刚处理完的苏记织锦事件高度吻合。”
坐在副驾的张清玄闻声回头,眉头微微蹙起:“织怨司?我只在古籍里听闻过这个机构,说是专门处理怨念引发的时空异常,没想到真的存在。王莽墓的波动与苏记同源?难道王莽当年的‘穿越’传闻是真的?”
“不仅是真的,还比传闻更复杂。”沈砚打开文件,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古籍拓片,拓片上画着一面青铜镜,镜身上刻着与织锦上相似的护魂符纹路,“据西汉残卷记载,王莽在天凤元年遇到‘怨魂缠体’,躲入一面‘时空镜’中,再出来时,不仅性情大变,推行的政策还带着明显的‘异世痕迹’——比如类似现代土地公有制的‘王田制’,还有比当时工艺先进百年的‘青铜卡尺’,这些都是他从异世带回的记忆碎片。”
林穗拿起拓片,指尖拂过镜身的纹路,忽然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温热——与苏记织锦残留的气息如出一辙,只是更厚重,像是被岁月沉淀过的能量。“您的意思是,王莽的穿越不是偶然,而是被怨念逼迫,而且他遇到的怨念,和苏玉的是同一种?”
“没错。”沈砚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青铜令牌和一个黑色罗盘,令牌正面刻着“织怨司探”四个篆字,边缘嵌着细小的红宝石,“这是‘探怨令’,持此令可开启王莽墓核心区域的暗门。这个是‘怨念同源探测罗盘’,若遇到与苏记织锦同源的波动,指针会发出红光并指向异常方向。”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墓内时空极不稳定,尤其是主墓室的时空镜周围,若罗盘指针每秒晃动超过三次,或镜面出现人形黑影,必须立刻撤离,否则会被卷入错位时空,连织怨司都无法救援。”
宫崎芽凑过来,看着罗盘盘面的护魂符纹路,小声问道:“沈先生,墓里会不会有机关?或者……怨念实体化的怪物?我们需要带些什么装备?”
“墓内机关多已腐朽,但怨念浓度是苏记的三倍。”沈砚从公文包中掏出四枚桃木符,分给众人,符纸上用朱砂画着简化的护魂符,“这是‘简易驱怨符’,遇到低浓度怨念可自行激活;若遇到高浓度怨念,将四枚符纸拼成完整护魂符,可暂时压制十分钟。其他装备不必多带,墓道口已备好应急照明和通讯设备,随时能与总部联系。”
张清玄接过桃木符,指尖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符纸上的朱砂似乎还带着余温:“沈先生,我从未接触过织怨司的任务,这次去王莽墓,主要负责什么?”
“你负责记录时空波动数据,配合林小姐确认同源性。”沈砚看向张清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林小姐对怨念的敏感度是织怨司公认的,她能感知到常人无法察觉的气息,这次探查的核心,就是靠她确认时空镜的怨念是否与苏记同源——毕竟,只有她亲手接触过织锦的护魂符,熟悉那股特殊的能量波动。”
林穗将探怨令攥在掌心,令牌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让她瞬间冷静下来:“沈砚,王莽墓的时空镜和苏记的织锦,会不会有同一种源头?比如……都来自静心寺的护魂符传承?”
“这正是我们要确认的。”沈砚收起公文包,起身准备下车,“若两者同源,就说明‘时空怨念链’的源头比我们想象的更早,可能追溯到西汉甚至更早的时期。你们现在就出发,我会在总部实时监控你们的位置和数据,有情况随时联系。”
车子重新启动,朝着城郊方向疾驰。秋日的市区街道上,落叶被车轮卷起,又缓缓飘落,林穗望着窗外掠过的梧桐树,忽然想起老巷巷口的那一棵——此刻周屿外婆或许正在清扫苏记的门槛,而苏记抽屉里的织锦,是否还在闪烁着微光?
“林穗姐,你和沈先生很熟吗?”宫崎芽看着林穗手中的探怨令,好奇地问道,“他刚才说你是织怨司的榜样,你以前是不是织怨司的人?”
“算是半个吧。”林穗轻笑一声,指尖摩挲着探怨令上的红宝石,“三年前在云南处理蛊虫事件时,沈砚想让我加入织怨司,但我更喜欢自由探查,就拒绝了。不过后来遇到棘手的时空事件,会和织怨司合作,也算半个编外探员。”
张清玄握着探测罗盘,此刻指针安静地停在中央,盘面的护魂符纹路泛着淡淡的白光:“没想到织怨司真的存在,以前我以为只是古籍里的传说。这次能和他们合作,或许能彻底解开护魂符的秘密。”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城郊的荒地上。远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土丘,丘上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秋风一吹,草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呢喃。土丘西侧的藤蔓下,隐约能看到一块布满青苔的石壁,石壁中央嵌着一个“大泉五十”古币图案——正是王莽新政时期的货币,也是墓道的入口。
林穗将探怨令贴在古币图案上,令牌上的红宝石突然亮起红光,与古币图案的凹槽严丝合缝。“咔嗒”一声轻响,石壁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墓道,墓道内透出微弱的蓝光,伴随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皂角味——与苏记铺子里残留的气息一模一样。
“小心点,这里的怨念气息比苏记浓多了。”林穗将简易驱怨符攥在掌心,率先走进墓道。张清玄手持探测罗盘紧随其后,此刻罗盘中心的指针微微发亮,开始缓慢转动,指向墓道深处。
墓道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壁画,线条粗糙却清晰,记录着王莽新政时期的场景:有农民在田地里劳作,有工匠在铸造器物,还有官员在宣读法令。但奇怪的是,这些壁画里藏着许多与时代不符的细节——有个工匠手里拿着的工具,分明是现代游标卡尺的雏形;有个官员身后的侍从,腰间挂着一个类似手机的长方形物件;甚至有一幅壁画上,天空中竟画着一个类似飞机的“飞鸟”,翅膀上还刻着护魂符的纹路。
“这些壁画太诡异了。”宫崎芽停下脚步,手指轻轻触碰石壁上的“卡尺”图案,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西汉时期根本不可能有这些东西,难道是后人伪造的?”
“不是伪造。”林穗凑近壁画,仔细观察颜料的氧化程度,“你看这些颜料的剥落痕迹,至少有几百年历史了,而且石壁上的包浆很自然,应该是西汉时期的原迹。”她顿了顿,指尖在“飞机”图案上划过,突然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怨念波动——与苏记织锦上残留的气息如出一辙,只是更狂暴,像是被压制了千年的怒火,“这里的怨念波动和苏玉的完全吻合,说明王莽当年的穿越,绝对和时间错位有关,甚至可能比苏玉的情况更严重。”
众人继续往前走,墓道逐渐变宽,地面上散落着几枚锈迹斑斑的“大泉五十”古币,还有一些破碎的陶片,陶片上同样刻着护魂符的纹路。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一道石门,石门上刻着四个篆字:“时空之界”,门楣上还嵌着一块半透明的玉石,泛着与墓道内相同的蓝光。
林穗将探怨令贴在石门中央,玉石突然亮起刺眼的红光,石门缓缓打开——门后是一间宽敞的主墓室,墓室中央立着一面一人高的青铜镜,镜面光滑如冰,泛着幽幽的蓝光,镜框上刻满了复杂的纹路,与《护魂符记》里记载的“时空阵”完全一致。
更诡异的是,这面镜子没有映照出墓室的景象,反而像一个动态的窗口,里面不断闪过模糊的画面:有时是穿着汉服的人在现代街道上奔跑,身后追着一团黑影;有时是类似苏记的裁缝铺,铺子里的缝纫机正在自动转动,织锦泛着红光;还有时是一片黑暗,只能听到隐约的哭声,像是苏玉的声音,又像是其他魂魄的哀嚎。
“这就是时空镜!”张清玄举起探测罗盘,此刻罗盘中心的指针疯狂转动,发出红光,针尖直指镜面,“镜中的画面是不同时空的碎片,看来王莽当年确实通过这面镜子穿越过。”
林穗走到镜前,镜面的蓝光突然变强,像是被她的气息唤醒。她的指尖刚触碰到镜面,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紧接着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画面里,一个穿着汉服的男子(面容与史书中的王莽一模一样)正站在镜前,面色慌张,发髻散乱,身上的衣袍还沾着血迹。他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像是在躲避什么。突然,一道黑影从他身后袭来,黑影里传出阴冷的笑声,与苏记里缠绕周屿祖孙的怨念气息一模一样。男子惊呼一声,纵身跳入镜中,镜面随即泛起与苏记时空错位时一样的红光,黑影也跟着钻进镜中,镜面瞬间恢复平静,只留下一圈圈涟漪。
“是同源怨念!”林穗猛地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冰冷的触感,“王莽当年是被这种怨念追逐,才被迫穿越的!这股气息和苏玉的完全一样,甚至更强大!”
陆则绕到时空镜背面,发现镜座上刻着一行细小的篆字,部分字迹已模糊,却能辨认出:“天凤元年,遇怨魂缠,遁入镜中,历异世劫,归时已改,魂散半阙。”
“天凤元年是王莽新政第五年,也是他统治动荡的开始。”张清玄看着镜座上的字,语气凝重,“‘魂散半阙’说明他的魂魄被怨念吞噬了一半,难怪后来政策越来越偏激,是被怨念影响了心智。”
就在这时,时空镜的蓝光突然变得刺眼,镜中的黑影越来越清晰,渐渐凝聚成穿黑色斗篷的人形,兜帽下的阴影里透出一双猩红的眼睛,还散发着浓烈的皂角味。一股强大的阴冷气息从镜面溢出,压得人喘不过气,探测罗盘的指针疯狂晃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红光几乎要将整个盘面染红。
“不好,镜面要失控了!”林穗立刻掏出简易驱怨符,与宫崎芽、陆则、张清玄的符纸拼成完整护魂符,贴在镜座上。符纸瞬间亮起金光,与镜面的蓝光交织,形成一道屏障,勉强稳住怨念。“我们得赶紧撤离,把同源的结论上报给沈砚!”
几人顺着墓道快速撤离,走出墓道口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林穗掏出通讯设备,刚拨通沈砚的电话,就听到对方沉稳的声音:“我已经通过探测数据确认了同源性,总部会立刻派封印团队过来。你们做得很好,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你们——‘时空怨念链’的源头,可能藏在比西汉更早的时期。”
林穗握着通讯设备,看着远处升起的朝阳,忽然明白,苏记的事件只是开始。她握紧手中的探怨令,令牌上的红宝石泛着微光,像是在呼应着什么。而远在老巷的苏记里,缝纫机抽屉里的织锦突然闪烁起红光,与王莽墓时空镜的蓝光遥相呼应,仿佛在诉说着一条贯穿千年的秘密链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