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的凌晨飘着冷雨,细密的雨丝敲打着阿德里安古堡的哥特式尖顶,溅起细碎的水花,也让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冷的铁锈味。托马斯站在古堡门外,指尖的圣光听诊器还残留着阿历克斯那几乎要冲破仪器的暴怒能量波动,耳麦里传来阿尔弗雷德毫无温度的指令:“阿历克斯的引导符印已成功标记,但阿德里安那边有动静——他通过吸血鬼族的血契感应到儿子的能量异常,已经查到静心寺的仪式,正准备阻拦。你必须去说服他,至少让他在仪式结束前按兵不动,‘暴怒阵眼’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托马斯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滑落,滴进衣领。他抬手推开古堡沉重的橡木大门,门轴发出“吱呀”的陈旧声响,像是在抗议这不速之客的闯入。客厅里,壁炉的火焰正缓缓燃烧,跳跃的火光将阿德里安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坐在铺着深红色天鹅绒的扶手椅上,指尖捏着一枚银色的吸血鬼族徽——徽记上雕刻着交叉的獠牙与橄榄枝,是百年前他与狼王卡伦定下“不与人类大开杀戒”约定时交换的信物,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光滑发亮。
听到脚步声,阿德里安缓缓抬眼。他的瞳孔是深邃的暗紫色,不同于阿历克斯的猩红,却透着一股历经岁月的冰冷与威严。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族徽边缘刺破掌心,暗红色的吸血鬼血液滴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痕迹:“骑士团的人,终于肯露面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你们找阿历克斯,是要带他去静心寺做祭品,对吗?”
托马斯没有绕弯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壁炉的火光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我们是来帮他实现野心的。阿历克斯一直不满你与人类的和平约定,渴望让吸血鬼族群凌驾于人类之上,而我们的仪式,能给他这个机会——前提是他去静心寺协助引导能量。”
“协助引导?”阿德里安猛地站起身,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客厅里的烛火都跟着摇曳了几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骑士团的伎俩!上古圣物激活需要祭品,而阿历克斯身上那几乎要吞噬他理智的暴怒,正是你们需要的原罪能量。他去静心寺,不是什么协助,是去送死!”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愤怒,更是身为长辈的焦虑。
阿德里安走到壁炉前,看着跳动的火焰,眼神变得悠远:“我兄长一家什么都没有做,就被猎魔公会的人全部灭杀。最后全族覆灭。后来我与卡伦灭掉猎魔公会后,也是想给吸血鬼族群留一条生路,可这孩子……”他顿了顿,指尖的族徽被攥得更紧,“他从小就觉得我懦弱,觉得我守着约定是在埋没吸血鬼的尊严。三年前,他因为人类店员慢了一秒递给他血袋,就折断了对方的手臂;去年,更是因为一个人类不小心撞到他,就吸干了对方的血液。我一次次约束他,他却一次次变本加厉——可就算这样,我也不能让他落入你们的圈套。”
“但阿历克斯已经同意了。”托马斯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照片上,阿历克斯正一脸狂热地接过引导符印,猩红的瞳孔里满是对权力的渴望。他把手机递到阿德里安面前,“你阻拦他,只会让他更反感。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掌控人类’‘证明自己比你强’,你要是强行阻止,以他现在的状态,很可能做出弑父的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他的暴怒已经到了什么地步,连亲情都能被吞噬。”
阿德里安的身体僵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照片上阿历克斯的脸,眼底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他想起去年冬天,自己因为阻止阿历克斯伤害一对人类母女,阿历克斯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想起侄女临终前,握着他的手,气息微弱地说“叔父,别让阿历克斯变成怪物”。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让他陷入了极致的两难。
阻止,可能会被亲生儿子反噬,甚至让阿历克斯彻底沦为暴怒的傀儡;不阻止,就是把他亲手推向骑士团的祭坛,看着他成为祭品。
托马斯看出了他的动摇,继续说道:“仪式不会伤害他,只是让他暂时引导能量。如果他成功了,他就能实现掌控人类的野心,成为吸血鬼族群的英雄;如果他失败,你也能趁机教育他,让他明白暴怒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毁了自己。但如果你现在强行阻拦,只会让他更加叛逆,彻底走上不归路——这不是你想看到的,也不是你兄长、你侄女想看到的。”
这番话精准地击中了阿德里安的软肋。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壁炉里的火焰都黯淡了几分,才缓缓松开了攥紧的族徽。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暗红色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毯上,与之前的血迹交融在一起:“我可以不阻拦,但我有一个条件。”
托马斯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平静:“你说。”
“我要跟着去静心寺。”阿德里安的目光坚定,暗紫色的瞳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不会进入西殿干扰仪式,也不会对骑士团的人动手,但我要在寺外等着。仪式结束后,我要亲眼看到阿历克斯平安出来——如果你们敢伤害他,哪怕违背与卡伦的约定,哪怕与整个骑士团为敌,我也会让你们付出代价。”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吸血鬼亲王独有的威压,让整个客厅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托马斯立刻答应:“可以。我们接受你的条件,仪式结束后,会让你见阿历克斯。”他知道,阿德里安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而且有他在寺外盯着,反而能牵制住阿历克斯,避免他在仪式前临时变卦。至于阿历克斯的安危——从他被选为“暴怒容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成为祭品的命运。阿德里安的这份担忧,不过是一场徒劳的自我安慰。
“希望你们遵守承诺。”阿德里安缓缓坐下,重新拿起桌上的族徽,指尖轻轻擦拭着上面的血迹,“如果阿历克斯出了任何事,我会让柏林变成骑士团的坟墓。”
托马斯没有再接话,只是微微颔首,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阿德里安的背影。壁炉的火光映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孤寂。这个坚守约定、护犊心切的吸血鬼亲王,还不知道自己的“妥协”,不过是把儿子推向了更深的深渊;他以为的“保护”,只是让阿历克斯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离开古堡时,雨已经停了。东方的天空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将柏林的街道染成了一片灰蒙蒙的色调。托马斯掏出耳麦,对着里面说道:“任务完成。阿德里安同意不阻拦,并且会跟着去静心寺,按约定在寺外等候。‘暴怒阵眼’的引导任务,没有意外。”
耳麦里传来阿尔弗雷德满意的声音:“很好。托马斯,你做得不错。接下来,准备去维也纳,‘懒惰’容器的引导任务,需要你和索菲亚配合。记住,每个容器都不能出意外——他们是复活天启四骑士的关键,缺一不可。”
“明白。”托马斯应了一声,挂断耳麦,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车窗外,柏林的晨雾渐渐升起,将街道、建筑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他看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古堡,心中没有丝毫轻松。阿德里安的妥协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懒惰”容器引导,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麻烦。
而古堡里的阿德里安,还在对着壁炉的火焰发呆。他拿起桌上的血袋,却没有喝,只是静静看着里面暗红色的液体。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不仅没能保护好阿历克斯,反而会让他在静心寺的祭坛上,彻底沦为暴怒原罪的牺牲品。一场由欲望和执念引发的献祭,正在悄然酝酿,而所有被卷入其中的人,都还在被自己的执念牵引着,一步步走向早已注定的结局。
维也纳的街道已经在等待着托马斯和索菲亚的到来,那里的“懒惰”容器,又将是一个被欲望操控的棋子。这场跨越欧洲的原罪引导,还在继续,而静心寺的祭坛,已经开始隐隐散发着嗜血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