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便一副跟朋友聊八卦的语气继续说道:“不是说到我翻了个白眼吗?我真的觉得他说话完全没有攻击性啊。”
当时的楚沁直接伸手把姜镜白往旁边扒拉开。
姜镜白被推了个踉跄,懵圈地看着楚沁。
我刚才是站在这里的吗?
楚沁怼道:“私生子就怎么了?私生子就不是人了?私生子就活该被你冒犯吗?你又是哪根地里的葱,根都烂了还不知道拔,依你说,你母亲也一定立了不少拔葱助长的功劳吧。”
许浩气得瞪圆了眼睛:“妈的,他姜镜白跟你什么关系,这么上赶着护他,真是什么破锅配什么脏盖。”
楚沁笑了一声,又是一把扯过姜镜白的袖子把人拉到身边,说道:“我朋友我为什么不护着?不像某些人,刚入学那几天还紧紧扒在姜镜白身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好的兄弟朋友,结果一听说他是私生子,躲得比谁都远。”
姜镜白惊讶地垂眸看着她。
她……在维护我这个朋友吗?
她愿意真心把我这种身世的人接纳在身边吗?
楚沁注意到目光扭头看来,正好撞入对方明亮澄澈的眼瞳。
她发现姜镜白的瞳色平常是非常接近黑的暗红,但被阳光照射到时,这双眼睛就会变得像纯正鸽血红宝石,漂亮晶剔。
她用手杵杵姜镜白,说道:“干嘛?搞半天你是在因为这种人不开心啊?这种乱蹦的跳蚤也就你看得入眼了。”
闻言,许浩立刻叫道:“你说什么?!谁是跳蚤!”
楚沁直接赏了他个白眼,优雅地抬手揉揉耳朵,说道:“大喊大叫什么?是什么光彩的事吗就往外叫。”
许浩眼睛都瞪大了。
谁承认了?!
这时,一道不合氛围的轻笑声响起。
楚沁随着笑声侧头,就见姜镜白笑眼弯弯,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稍稍打亮他的侧脸。
什么啊,明明是很白净阳光的长相,偏偏每天都是一副窝窝囊囊的憋屈模样,把这份明朗藏得严实,现在这不挺好看的?
楚沁看着都觉得心情舒畅多了,跟着扬唇。
姜镜白看她还捂着耳朵,便问道:“耳朵还被吵得痛吗?”
楚沁直接撒手,没事人的样子对姜镜白说道:“没事啊,不痛,只是不想听见跳蚤叫而已。”
许浩:?
姜镜白再次忍俊不禁,说道:“回座位吧。”
楚沁立刻不悦看他。
好憋屈一男的,我还没怼够呢。
姜镜白看着楚沁跟翻书一样的表情变化,默默心想:还真是大小姐啊。
他俯身低头,将手掌遮在唇边,在距离楚沁耳朵一掌远的地方轻声说道:“别奖励他了,小心把他骂爽了。”
楚沁立刻破恼展笑,看了他一眼,觉得言之有理,这才满意回到座位上。
许浩:?做什么做什么?你们有点暧昧了,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姜镜白也坐回自己的座位,看着还站着不动的许浩,他说:“还不挪窝吗?”
许浩见姜镜白现在有楚沁撑腰,整个人支楞都起来了,还敢跟着楚沁一起来阴阳他了。
许浩手掌撑住一旁的桌子,弯腰直视着姜镜白的眼睛,低声对他说道:“别太得意,楚沁只是把你当狗玩,你还真上当了,走着瞧吧。”
姜镜白心里不可避免地被戳痛了,自卑使他退祛,克制不住的想要逃避,面上却依旧淡淡:“不劳你费心了,我再怎么被玩被丢掉,也轮不到你这只无能狂怒的跳蚤上位的。”
许浩被气得不轻,咬牙切齿丢下一句谁稀罕后,便愤懑地回座位去了。
楚沁回到座位后,看起手写的日程表,上周考完的期中考今天正好公布成绩。
楚沁自己算过成绩,依旧是在预料之内。
过于高榜的成绩就是这样,没有多余上升的空间,只有松懈而往下掉的风险。
她看向姜镜白。
也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
她记得姜镜白之前的几次小考和月考成绩都不差,每次作业的完成度也高,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几周的欺凌而发挥失常。
像是心有所感,姜镜白侧头看来,眼神里带着询问。
班里的同学已经陆陆续续到齐,有些人正趁着空闲聚在朋友身边聊天,或是隔空喊话借作业。
楚沁朝他勾勾手。
很随性的动作,姜镜白恍惚感觉,楚沁像在随手逗弄着什么小动物。
他抿了抿唇,还是起身走过去。
楚沁指着日程表上圈出来的日期,对他问道:“今天公布成绩,你感觉你考得怎么样?会不会被影响?”
姜镜白顺着楚沁的指尖看过去,应道:“不会,他们不会影响到我的发挥,我短期的目标是赶上你,所以我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妨碍而停步不前。”
他自信地说:“虽然我这次还会是第二名,但下次我会超越你。”
见他恢复了些信心和勇敢,楚沁笑了,饶有兴趣地说道:“这么敢夸口?那……等你下次超越我,我就答应你个愿望,怎样?”
姜镜白微微睁大了眼睛。
“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当然。”
姜镜白看着她眼里的笑意,他知道的,这是个好机会,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向楚沁提出任何愿望。
比如让楚沁帮忙向何家搭桥;比如让楚沁和自己在一起,从而有更上一层的关系;再比如让楚沁给他一大笔钱,让他和母亲的生活更好过些。
但姜镜白突然想起许浩刚刚的话,想起楚沁维护自己的样子,他心里的想法变得不一样了。
他说道:“那……我的愿望是:你楚沁跟我姜镜白做一辈子的朋友,永远做我勇敢的底气,永远不会背叛我、离开我的那种。
可以吗?”
楚沁静静看着他。
这种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拉勾约定的小愿望也值得这么郑重吗?
她还以为会是什么给他批一张黑卡啊、给他买一辆全球限定的豪车啊、给他之后做生意投资搭桥啊什么的。
楚沁没有嘲笑这份愿望,没有质疑这份珍视,只是认真地点头:“好,所以你一定要超越我,这样我才会跟你做一辈子坚定不移的朋友。
是不管因为什么、发生什么,都不会抛弃你、放弃你,不管你多讨厌我,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给予你反抗的底气的那种。”
姜镜白可以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猜疑眼神,可他现在眼里只有楚沁那双严肃清亮的水眸。
你在重视我这份幼稚而自私的愿望吗?
楚沁,我的出生是对的吗?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他这么想着,嘴里也情不自禁的喃喃而出。
楚沁说:“我不喜欢说重复的话,但,如果你现在不知道的话,就暂时以这个愿望为目标活着吧,我给予你拥有这个目标的勇气。”
你不会觉得我奇怪吗?
你不会厌恶我私生子的身份吗?
楚沁,你哄骗人的技巧为什么跟其他人的谎话不一样?
姜镜白却莫名感到安心。
好像这个虚无缥缈的愿望真的可以坚固他渴望的友情。
明明他知道的,就像妈妈说的,只要哪天楚沁失去兴趣了、不在意了,否认了这个承诺,他就会再次被落在原地。
可他依旧无可救药地相信了。
缺乏爱与认可的“诅咒娃娃”无比偏执地相信了一个人的口头承诺。
“好,我一定会赶上你,让你践行这个愿望。”
楚沁笑起来:“我拭目以待。”
随即,姜镜白想到了刚刚楚沁随性的小动作,他尝试着小声提出抗议:“你……下次不要招逗我,像在逗狗。”
楚沁疑惑歪头:“我什么时候招逗你了?”
姜镜白稍稍抿起下唇,伸手做出刚刚楚沁同款的勾手动作,随后直直地看着她,那眼神好像在说:还说没有。
楚沁好像在姜镜白的表情看到了一些委屈和幽怨,她失笑,宽容地点头应好。
何崎看着店员端上来的拿铁,摆手示意其下去,随后才问道:“所以就因为这个愿望让你跟何镜白的关系越来越好?”
楚沁大方承认,说道:“是啊,然后我跟他因为学习方面很契合,优秀的人都是互相吸引的嘛,交流也就多起来,关系相处得还不错,成为男女朋友是在高二的时候吧。”
何崎挑挑眉,吃瓜之魂熊熊燃烧:“谁表的白?”
楚沁自信一笑:“当然是何镜白了。”
闻言,宋怀瓷看向蓝宣卿,蓝宣卿接收到目光,对宋怀瓷小声解释道:“何总问的是谁先向谁表达的情谊。”
宋怀瓷恍然,看向楚沁感叹着:“真是勇敢啊,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做不出来。”
蓝宣卿看着他。
没关系。
我会向你表白的,在你愿意接纳我的时候。
楚沁笑道:“当时也算是情不自禁而已。”
当时两人关系也算十分亲近,想想也算是所谓的恋人未满吧,就差是捅破一层窗户纸。
在有楚沁的“庇护”下,虽然依旧有人找姜镜白麻烦,但每一次不是被楚沁怼回去,就是被楚沁捅到办公室去。
而因为楚沁背后有一栋楼的资助,加上这所学校的师资优秀,对于霸凌行为的处罚十分迅速果断。
一开始,还有一些头铁的,非得当着楚沁的面刷存在感,被楚沁一通整治后,这些烦人的跳蚤才终于少了许多。
除了时不时传来的阴阳怪气和背地里说小话,整体气氛已经相对安分,至少不再妨碍到楚沁和姜镜白的感情发展。
长久以往,或许是出于崇拜心理,使懵懂的情愫渐生。
先前,姜镜白仍对楚沁抱着不信任的防备心,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姜婉梅常常对姜镜白进行pUA、在话里暗暗贬低姜镜白的功劳。
可看着她一次次不厌其烦地挡在自己前面,爽撕霸凌者、反抗暴力欺凌,使姜镜白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相信她,为她在心里一次次推翻姜婉梅的话,慢慢放下了戒备隔阂。
也许,妈是错误的。
她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
“诅咒娃娃”第一次生出自己的自我意识。
他跟在她身边,听着她在学习上的智慧与巧思,熟练运用着知识点帮辅他理解,看着她在优秀的领域自信发光。
就像……一个披着披风的女战士,就像勇敢智慧的雅典娜。
她就像是他的雅典娜,而自卑的“诅咒娃娃”被自由的雅典娜保护着,发现自己生出爱意时却又悄悄藏起来。
雅典娜,我不愿冒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