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石门彻底敞开,扬起的灰尘在山风里散得差不多了,谢语安先把兔子灯笼举过头顶,胳膊肘抵着腰腹撑住力道,踮着脚往通道里照,暖黄的光扫过黑暗,先映出通道两侧的石壁,粗粝的石面上还留着半指深的凿刻痕迹,指尖蹭过去能刮下细碎的石末,簌簌落在手背上,凉得人一激灵。
宽约两米的通道刚好容两人并排走,高度够三个黑熊并肩站都不碰头,头顶的石壁偶尔往下滴着细小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滴答、滴答”响,在安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甚至能听清水珠溅开的细碎声。
壁上每隔三四步就刻着之前石人身上见过的符文,符文缝隙里嵌着点微弱的荧光,像被揉碎的萤火虫粘在上面,淡淡的绿光刚好铺在脚下的青石板上;能看清石板间嵌着的细沙,甚至能看到个别石板边缘有细微的裂纹,像是常年受潮崩开的,裂纹里还积着暗绿色的霉斑。
谢语安收回手揉了揉发酸的胳膊,灯笼晃了晃,灯穗跟着甩了甩,暖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一圈:“通道壁上有符文!跟石人身上的一模一样,连刻痕的深浅都差不多,看着像是指引方向的,这下不用担心走迷路了!”
她又拍了拍灯笼底座,指腹蹭过上面的防滑纹路,摸到一点刚才沾上的石末,随手拂掉,“放心走,电池是刚在镇上五金店买的新的,老板说能撑两三个小时,你们的手电也都满电了吧?出发前我特意挨个儿拧开检查过,别到时候半路没电,在这黑地方抓瞎可就惨了。”
苏念卿拎着手电走在最前面,军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在安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回声撞在石壁上,又慢悠悠弹回来。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通道壁,左手扶着石壁往前走,指尖能触到石壁的潮气,连符文边角的小缺口都没放过;有个符文的角落缺了一小块,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边缘还带着点新鲜的石茬。
走两步,苏念卿就蹲下身,膝盖抵着冰凉的石板,寒意顺着裤子往上渗,她却毫不在意,只把手电贴着地面照,手指关节叩了叩石板,听着“实心”的闷响才敢往前挪:“大家跟紧点,前后别拉开超过两步,这通道看着规整,指不定在石板底下藏着暗坑,或者石壁里埋着毒箭。脚边要是碰到软乎乎的、或者踩上去有空响的地方,立刻喊停,别硬往前踩,咱们宁可慢点,也别栽在这种小陷阱里。”
高个儿猎豹兄弟攥着短刃跟在最后,刀刃在荧光下泛着冷光,映得他的手背上都泛着点寒气。
他时不时回头往石门方向瞟,生怕身后突然有动静,另一只手从兜里摸出个小铁凿,是之前在镇上铁匠铺打的,凿头磨得锋利,拇指扣着凿头,在通道壁上刻了个歪歪扭扭的“山”字。
铁凿蹭着石壁发出“咯吱、咯吱”声,碎屑落在手背上,他随手拂掉:“咱们得记着回去的路,这鬼地方黑黢黢的,连个窗户都没有,空气又潮得很,衣服贴在背上都发黏,闷得人难受。万一前面有岔路,绕晕了可就出不去了。我刚在壁上划了记号,回头按着记号走,错不了。”
矮个儿兄弟凑过来,从他手里接过铁凿,在“山”字旁边又刻了道竖线,凿尖戳进石缝里,还带出点湿润的石粉,粘在凿头上:“等会儿每走一段,我也帮着刻两个,多留几个标记,更保险。之前在山林里找猎场,就是靠这法子认路,从没迷过错。”
众人踩着通道里的青石板,脚步声在黑暗里撞来撞去,反弹在石壁上,显得格外清楚,连谁的鞋底蹭到石板缝里的碎石,发出“咯吱”的轻响都能听见。
走了没几步,之前在石门处闻到的檀香混着蛊粉的气息就越来越浓,檀香的清苦里裹着蛊粉特有的腥气,吸进鼻子里又苦又涩,像吞了口没泡开的草药。
野兔忍不住揉了揉发红的鼻尖,从兜里摸出片醒魂草叶子,叶子还是新鲜的,边缘泛着点绿光,指尖捏着搓了搓,清苦的香味散开来,他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这味儿也太冲了,还好咱们带了醒魂草,不然闻久了指定头晕。之前在石人阵里闻蛊雾的劲儿还没过去呢,现在鼻子还时不时发酸,一吸凉气就疼。”
大概走了十几步,苏念卿突然停住脚步,军靴踩在石板上的“咚咚”声戛然而止。
她手里的手电光“唰”地对准前方,胳膊肘微微弯曲,光柱稳稳扎进黑暗里,照亮了通道尽头的拐角,拐角处的石壁上,也刻着个符文,只是颜色比通道壁上的深些,泛着点暗绿色。“前面好像有个拐角,你们看拐角后面有光,不是咱们这样的暖光,是有点发红的光,不知道是啥东西。”
她往前挪了半步,左手又扶上石壁,指尖抵着冰凉的石头,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大家别往前凑,先看看情况。”
谢语安赶紧把灯笼往前凑,胳膊伸得笔直,灯笼几乎要碰到拐角的石壁,暖黄的光顺着苏念卿的手电光扫过拐角;果然能看到一点微弱的红光,在黑暗里忽明忽暗的,不像灯笼光那么稳,倒像风吹着烛火似的,晃得人眼晕。
“红光?是陵里的长明灯吗?我之前在纪录片里看过,有的古墓里会点长明灯,能烧上几百年,灯油是用鲸鱼油做的。”谢语安皱着眉,又往回收了收灯笼,“可这光看着有点怪,忽闪忽闪的,不会是蒙舍弄的蛊灯吧?之前在石人阵里,就见过蒙舍用发光的蛊虫当陷阱,别是啥机关,一靠近就炸了。”
她的手不自觉攥紧了灯笼杆,指节都有点发白,拇指在杆上反复摩挲,心里直打鼓,上次碰到蛊虫陷阱,她的灯笼差点被蛊虫咬坏,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孤狼往旁边挪了两步,从背包里摸出个小石子,是之前在山门口捡的,圆润光滑,指尖捏着石子转了两圈,又把短刃往腰侧挪了挪,方便随时出鞘,压低声音说:“先别靠近,我去探探路,你们在这儿等着,有情况我喊一声,到时候你们就往后退,别往前冲。”
他攥着短刃,脚步放得极轻,军靴跟石板接触时只发出细微的“蹭”声,像猫似的慢慢往拐角挪。
刚走到拐角处,他往里面探了半个脑袋,另一只手还护在胸前,掌心对着拐角内侧,万一有东西扑出来,能第一时间挡住。
看了几秒,他突然“咦”了一声,回头冲众人摆手,声音比刚才放松了点:“不是机关,是个石室,比通道宽不少,能容四五个人站着。
里面正中间有个石桌,石桌是青石头做的,上面好像放着啥玩意儿,看着方方正正的,像个木头盒子,盒子表面还刻着花纹,看着不像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