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被楚倾云几针救回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楚府的每一个角落,继而以更快的速度飞向了京城各大高门府邸。
起初,人们只是将其当作一桩奇闻轶事,甚至不乏质疑之声。毕竟,楚家大小姐痴恋太子、不会无术太入人心,说她能起死回生,未免太过荒诞。
然而,随着当日在场下人们绘声绘色、赌咒发誓的描述,以及回春堂李大夫后来赶到,仔细检查了春桃的状况后,捻着胡须连连惊叹“手法精妙、时机精准、非高手不能为”的证词,质疑声渐渐被惊叹所取代。
“听说了吗?楚家那位大小姐,真真是深藏不露!” “可不是嘛!几根银针,唰唰几下,就把个快断气的人给救活了!” “不是说她在边关只会惹祸吗?怎么还有这本事?” “这就叫真人不露相!以前怕是藏拙呢!” ,这下楚家可真是出了个宝贝疙瘩了……”
流言纷纷,楚倾云的形象在京城舆论中再次发生了奇妙的逆转。从前是“草包花瓶”,后来是“悍勇巾帼”,如今又添上了一层“神秘神医”的色彩。
楚府内,气氛更是微妙。
楚巍然特意将楚倾云叫到书房,神色复杂地询问她医术从何而来。楚倾云早已备好说辞,只推说是在边关时,偶然救了一位隐居的落魄老军医,对方感激之下,倾囊相授了些急救之法,并赠予了几本医书孤本。她说得半真半假,语气坦然,楚巍然虽仍有疑虑,但见她不愿多提“恩师”详情(符合高人隐士的设定),且医术确能救人,便也不再深究,只叮嘱她谨慎行事,莫要恃技逞强。
楚老夫人则是态度暧昧。一方面,她仍对楚倾云那日的“顶撞”和不受掌控耿耿于怀,另一方面,楚倾云露的这一手着实镇住了她,人老了难免惜命,身边有个医术高超的孙女,总归是件好事。于是她对楚倾云的态度缓和了不少,虽然依旧更偏爱嘴甜的楚婉清,但至少不敢再像从前那般随意斥责。
最难受的莫过于林婉和楚婉清母女。
林婉精心维持的“慈母”面具差点碎裂,私下里不知摔了多少套茶具。她怎么也想不通,去了一趟边关,怎么就像换了个人!不仅牙尖嘴利,还多了这等鬼神莫测的医术!这让她以后还如何拿捏?
楚婉清更是妒恨得几乎咬碎银牙。她苦心经营多年,才博得“京城才女”的美名,如今风头竟全被这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姐姐抢了去!什么巾帼英雄,什么神医圣手!那些赞誉本该都属于她!尤其是太子殿下……她听说太子近日在东宫发了好大的脾气,似乎也与楚倾云有关。这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就在京城舆论持续发酵之际,一道来自皇宫最深处的懿旨,送到了楚府。
召楚倾云入宫的,并非皇帝,也非皇后,而是常年静养、极少过问世事的大周太后——皇帝的亲生母亲,裴衔的皇祖母。
慈宁宫的大太监亲自来传的口谕,态度十分客气:“太后娘娘凤体近日有些倦怠,食欲不振,听闻楚大小姐精通岐黄之术,尤擅调理,特请大小姐入宫一叙,瞧瞧凤体。”
这道旨意,瞬间在楚家乃至京城引起了更大的震动!
太后召见!这可是天大的体面!但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太后的身子金贵无比,若调理好了,自然是泼天的富贵和恩宠;可若稍有差池,那便是万劫不复的罪名!
林婉和楚婉清听到消息,先是震惊,随即心中暗暗生出一丝恶毒的期待——最好楚倾云失手,惹怒太后,那才叫好看!
楚巍然则是忧心忡忡,再三叮嘱楚倾云务必谨慎,看不准宁可不看,切勿逞强。
楚倾云本人却十分平静。她知道,这既是危机,也是巨大的机遇。若能获得太后的青睐,她在京中的地位将彻底稳固,许多事情都会好办得多。
次日,楚倾云精心准备了一番,带着一个不起眼的小药箱(内里自然是纳米空间里的精良设备做掩饰),随慈宁宫的太监入了宫。
慈宁宫环境清幽,熏着淡淡的檀香,与凤仪宫的奢华和紫宸殿的威严皆不相同,透着一股沉淀下来的宁静与祥和。
太后并未在正殿见她,而是在暖阁的榻上歪着。她年事已高,头发花白,面容慈祥中带着久居上位的雍容,眼神略显浑浊,但偶尔掠过的一丝精光显示着她并非寻常老妪。她确实面带倦容,精神有些不济。
“臣女楚倾云,叩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凤体安康,福寿绵长。”楚倾云依足礼数跪拜,声音清越沉稳。
“好孩子,快起来,到哀家身边来。”太后的声音温和,带着些许疲惫,“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楚倾云起身,缓步上前,微微抬起头,目光恭顺而不怯懦。
太后仔细端详着她,点点头:“是个齐整孩子,眼神清亮,瞧着就让人心里舒服。哀家听皇帝和皇后都提过你,是个有造化的。”
“太后娘娘谬赞了。”楚倾云谦逊道。
“听说你医术不错,救了府里下人?”太后切入正题。
“回娘娘,并非什么高深医术,只是恰巧学过一些急救之法,侥幸救回了人命,不敢当‘不错’二字。”楚倾云回答得滴水不漏。
太后笑了笑,伸出保养得宜的手腕:“哀家这几日总觉得身子倦怠,吃什么都没滋味,太医们来看过,开了不少方子,总不见好。你来给哀家瞧瞧,看有没有什么新鲜法子?”
这是考较,也是试探。
楚倾云道了声“冒犯”,然后上前,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太后的腕间。与此同时,纳米项链微随即启动,更精密的生物扫描数据瞬间涌入她的脑海。
她垂眸静心,片刻后,又温声请求查看了太后的舌苔,询问了些日常饮食起居的细节。
结合纳米扫描的结果和中医望闻问切,她心中已然有数。
“如何?”太后问道。
楚倾云收回手,恭声道:“回太后娘娘,凤体并无大碍。娘娘此症,并非实病,乃虚症所致。因年事渐高,脾胃功能自然减弱,加之近日天气反复,湿气困阻,导致脾失健运,胃纳不佳,故而生倦怠,食无味。”
她说的深入浅出,并非照本宣科,太后听得微微颔首:“太医们也是这般说,只是汤药吃了不少,总不见好。”
“是药三分毒。”楚倾云微笑道,“娘娘此症,重在‘养’而非‘治’。汤药苦涩,反而败了胃口。臣女斗胆,可否借娘娘小厨房一用?”
“哦?”太后来了兴趣,“你要做什么?”
“臣女想为娘娘现场调制一道‘开胃健脾羹’,用料皆是寻常食材,性味平和,最是温和滋补,或可缓解娘娘不适。”楚倾云从容答道。这是纳米资料库结合古代药膳理论给出的最佳方案。
太后眼中精光一闪,觉得这丫头果然有点意思,便点头允了。
在慈宁宫宫人的带领下,楚倾云来到小厨房。她并未用什么稀世珍材,只取了山药、茯苓、莲子、薏米、红枣等物,亲手清洗、研磨、熬煮。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美感,仿佛不是在做饭,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妙的艺术创作。
更无人察觉,在熬煮的过程中,她指尖微动,几滴由纳米机器人合成的、能极温和地促进消化液分泌和调节肠道菌群的生物活性液,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羹中。
不久,一碗热气腾腾、香气独特却并不腻人的羹汤便做好了。
楚倾云亲自捧到太后面前。
太后看着那碗色泽莹白、香气清雅的羹,原本毫无食欲的胃竟似乎被勾动了一下。她尝了一小口,眼睛微微一亮——口感细腻滑润,味道清甜甘淡,带着食材本身的香气,丝毫没有药味,吞咽下去后,胃里竟觉得十分舒服暖和。
不知不觉,太后竟将一小碗羹都用了下去。
用完没多久,她便觉得一股暖意流通四肢,原本的倦怠感减轻了不少,胸口也不那么发闷了。
“好!好!”太后抚掌轻笑,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哀家许久没用得这般香甜舒服了!你这丫头,果然有点真本事!这羹甚好,比那些苦药汤子强多了!”
楚倾云适时道:“此羹可每日食用一次,佐以适当走动,保持心境舒畅,凤体自会逐渐康泰。”
太后越看楚倾云越是喜欢,不仅因为她解决了自己的不适,更因为她那份沉稳、聪慧和不卑不亢的气度。
“好孩子,难为你有这份心力和巧思。”太后拉着她的手,语气亲昵了许多,“日后得了空,常来慈宁宫陪哀家说说话,给哀家调理调理身子。”
“能得太后娘娘青睐,是臣女的福分,臣女定当时常来叨扰娘娘。”楚倾云从善如流。
当楚倾云从慈宁宫出来时,她手中多了太后赏赐的一对品相极佳的翡翠镯子,以及更重要的——太后的青眼和“常入慈宁宫”的特许。
消息很快传开。
楚倾云再次名动京城。这一次,不再仅仅是传闻,而是得到了后宫最尊贵之人的认可。
皇后在凤仪宫听到消息,摔碎了一个心爱的花瓶。 太子在东宫气得砸了砚台。 楚婉清在房中哭湿了枕头。
而楚倾云,正一步步地,在京城的权力中心,稳稳地扎下了自己的根须。她的“医妃”之路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