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落鹰峡。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着陡峭崖壁。峡谷深处,死寂是唯一的基调,唯有风声呜咽。然而,在那密林与巨岩之后,却蛰伏着数千双锐利的眼睛,以及冰冷压抑的杀意。
裴衔身披灰白杂色的伪装斗篷,身形与山岩几乎融为一体。他静立于绝壁之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俯瞰着下方那条蜿蜒狭窄的通道。身侧,副将陈韬屏息凝神。
“王爷,一切均已按计划部署完毕。”陈韬声音压得极低。
裴衔微微颔首。对于那个女子留下的计策,他虽有疑虑,但更信自己的判断——此计,精准地拿捏了敌我心理。“传令:凡妄动、妄声者,军法处置!未有本王号令,便是刀斧加身,亦需隐忍!”
时间在冰冷的寂静中流逝。日头西斜,峡谷阴影渐长。
远方,终于传来了沉闷如雷的声响,由远及近。
“来了!”陈韬精神一振。
裴衔抬手,示意绝对安静。他极目望去,峡谷入口处,尘烟大作,一队黑衣黑甲的邶军精锐铁骑正汹涌而入!队伍拉得极长,先锋已深入峡谷腹地。
他们果然上钩了!完全相信了凛州城放出的“宸王妃急返京城、宸王心绪不宁调度失当、粮草被焚”的假情报,企图快速穿越落鹰峡,奇袭大昱防线软肋!
裴衔心如冰镜,冷静计算着。直到敌军主力完全陷入峡谷,后队也彻底踏入这死亡陷阱,他眼中精光暴涨,猛地举起右手,旋即化作劈山的利斧,狠狠挥下!
“攻!”
一声令下,石破天惊!
霎时间,峡谷两侧山崩地裂!无数滚木礌石轰然砸下!浸染火油的箭矢如同燃烧的流星雨,尖啸着射入峡谷,精准点燃预设的火线!
“中计了!快撤!!”邶军将领的嘶吼瞬间被巨大的撞击爆炸声和惨嚎淹没。
狭窄的峡谷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和火焰地狱。落石阻塞通道,战马惊惶践踏,火焰吞噬一切。
“杀——!”裴衔长剑出鞘,剑锋直指苍穹,声震四野。
埋伏已久的大昱精锐如同沉默的火山骤然喷发,从两侧高地咆哮而出!箭矢如泼雨,长枪如毒林,向着混乱不堪的邶军发起了无情的收割。
裴衔身先士卒,剑光矫若游龙,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他的目标明确——那位仍在乱军中试图组织抵抗的邶军主将。
剑气纵横,血光迸溅。短短数次交锋,裴衔便凌厉地挑飞对方兵刃,剑尖冷冷抵在其咽喉之上。
主将被生擒,残余邶军彻底崩溃,纷纷跪地乞降。
一场伏击战,不到一个时辰。五千邶军精锐,除千余被俘,几乎全军覆没。落鹰峡内,尸骸枕籍,焦土一片。
“王爷!大捷!落鹰峡大捷!”陈韬激动禀报,“王妃之计,神鬼莫测!”
裴衔接过布巾,擦拭剑身血迹,望着峡谷惨状,神色沉静。战争永远是残酷的。但他的脑海中,却不期然浮现出那张清冷聪慧、在万军阵前掷地有声的面容——楚倾云。
她的计策,精准算计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份洞察与决断,远超寻常闺阁女子,甚至许多沙场老将。天工医妃,掌中国师……她似乎正一步步将这八字变为现实。
“清理战场,统计战果伤亡,妥善安置俘虏与我军伤员。邶军遭此重创,恐有癫狂反扑,各关隘需加倍警惕,严防死守!”裴衔收剑入鞘,声音沉稳。
“末将得令!”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宸王府一处隐秘联络点。
烛火摇曳,映照着幕僚温先生沉静的脸。
一名作小贩打扮的汉子低声禀报:“先生,忠伯侯府事后,太子已被陛下禁足东宫。楚二小姐已于昨日黄昏,以一顶青布小轿抬入东宫偏门,赐奉仪份位,形同囚禁。陛下身边的暗卫似乎已在暗中查访当日之事。”
温先生轻轻拨弄茶盏:“王爷那边,落鹰峡应有消息了。”
“按日程推算,就在这一两日。”
温先生走到窗边,望向北方夜空,眼神深邃:“王爷用兵,如山岳崩于前而不变色。更有……那位未来王妃留下的奇谋,此战胜算极大。我们要做的,是让这场胜利的消息,以最恰当的方式,在最恰当的时机,震动整个京城。”
他嘴角牵起一丝微妙的弧度:“楚大小姐的回京之路,需要这场赫赫军功作为最坚实的踏脚石,也需要它来击碎所有污蔑与构陷。让我们的人动起来,是时候,让京兆尹的平静水面下,提前涌起暗流了。”
北境烽火暂熄,一场大捷的战报正飞驰在通往京城的驿道上。而京畿之地,看似平静的夜幕下,因宸王势力的悄然运作,已暗潮涌动。
所有人都未曾料到,这场边关的胜利,即将成为投入京城这潭深水的一颗巨石,其掀起的波澜,将远远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而这一切的核心,都隐隐指向那位正从北境归来的、身负纳米奇技与国士之才的女子——楚倾云。她带来的,将不仅是医术,更是搅动天下的智谋与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