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衔与楚倾云一行人马不停蹄,专挑荒僻小径夜行晓宿。太子既已监国,必然布下天罗地网拦截他们回京。一路上,果然遇到了数波盘查严密的关卡和行迹可疑的“山匪”,但其追踪与设伏的手法,在楚倾云这位受过现代反追踪训练的人眼中,却显得粗糙而充满破绽。
她总能提前预判危险,利用地形、天气甚至野生动物的痕迹巧妙规避。她调配药草改变众人身上气息,躲避追踪犬;利用镜片反射阳光制造假信号误导追兵;更在一次遭遇战中,撒出特制药粉,令追兵的马匹瞬间惊厥混乱,趁机脱身。其手段之精妙奇诡,令随行的玄风等暗卫都叹为观止,对这位未来王妃的敬佩更深一层。
然而,越是接近京城,盘查越发严密,几乎寸步难行。城墙高耸,护城河深浚,城门处士兵林立,对进出人等严加盘查,尤其是对年轻男女,几乎到了掘地三尺的地步。
“王爷,硬闯绝无可能。”玄风侦查回来,面色凝重。
裴衔眉头紧锁,看向楚倾云。此刻的楚倾云,正对着水囊里的清水,仔细地调配着一些药泥和粉末。
“王爷可信我?”楚倾云抬头,目光沉静。
“自然。”裴衔毫不犹豫。
“好。”楚倾云点头,“请王爷与诸位稍作忍耐。”
她让众人寻了一处隐蔽的农家废弃院落。然后,她取出了随身携带的一些特殊药材和矿物颜料(本是用于易容侦查之用),开始动手。
不过半个时辰,令人瞠目结舌的变化发生了。
裴衔看着水洼倒影中那个头发花白、面容布满皱纹与老年斑、佝偻着背、眼神浑浊的老丈,几乎认不出自己。楚倾云则变成了一位同样苍老、穿着打补丁粗布衣、满脸愁苦的老婆婆。她甚至用特制药水暂时改变了两人瞳孔的颜色和皮肤质感。
更绝的是,他们在路上“偶遇”了一个真正无家可归、饿得奄奄一息的小乞丐。楚倾云给了他食物,略施医术治好了他的疥疮,那孩子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跟着他们。楚倾云索性将他带在身边,清洗干净,换了衣服,扮作他们的孙儿。
“奶奶……爷爷……”小乞丐怯生生地叫着,紧紧抓着楚倾云的衣角。
楚倾云(老婆婆)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声音沙哑苍老:“乖孙儿,莫怕,就快进城了,进了城就有吃的了。”
裴衔(老丈)则拄着根破树枝做的拐杖,不时咳嗽两声,活脱脱一对逃难寻亲、带着孙儿的老夫妻。
玄风等暗卫则分散开来,以各种身份远远策应。
来到京城戒备最森严的永定门外,排队等候入城的人群熙熙攘攘。士兵们仔细检查着路引,打量着每一个年轻面孔。
轮到他们时,一个士兵不耐烦地喝道:“路引!从哪里来?进城做什么?”
(老婆婆)颤巍巍地掏出两张皱巴巴、却盖着真实地方官印的路引(自然是裴衔早就准备好的多种身份之一),操着浓重的外地口音,哭诉道:“军爷行行好……俺们从北边逃难来的……老家遭了灾,活不下去了……来找京城俺那侄儿讨口饭吃……这是俺孙儿,爹娘都没了……”说着便抹起眼泪,那小乞丐也适时地哇哇大哭起来,喊着饿。
士兵检查路引,看不出破绽。又盯着(老丈)和(老婆婆)看了又看,实在是两个老得掉渣、毫无威胁的难民。至于那个小孩,更是脏兮兮可怜巴巴。士兵嫌弃地挥挥手:“快走快走!别挡着道!”
就这样,三人有惊无险地混入了京城。
一入京城,气氛明显不同往日。街道上巡逻的士兵增多,且多是生面孔,眼神锐利,扫视着过往行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和压抑。
三人寻了处最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入夜,裴衔褪去伪装,眼神恢复锐利。
“我们必须立刻入宫!”裴衔低声道,“父皇病情刻不容缓,且宫中恐有巨变。”
“如何入宫?宫门守卫必然全是太子的人。”楚倾云蹙眉。
裴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一条密道,除了历代皇帝和极少数心腹暗卫,无人知晓。连太子……也不知。”
这是皇室最大的秘密之一,若非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动用,更不会告知他人。但此刻,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信任楚倾云。
是夜,三更时分。裴衔与楚倾云再次易容,悄无声息地来到皇城西北角一处废弃的皇家园林。这里荒草丛生,人迹罕至。
裴衔在一座假山石后摸索片刻,触动了机关。只听一阵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假山底部竟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一股陈腐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跟紧我。”裴衔率先侧身而入。楚倾云毫不犹豫地跟上。
密道内狭窄而曲折,空气稀薄,石壁上布满青苔。裴衔显然极为熟悉路径,在黑暗中也能准确前行。两人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
出口竟然设在一处极其偏僻的宫殿——冷宫内的一口枯井井壁!
两人小心翼翼地从枯井中爬出,藏身于宫殿的阴影之中。冷宫凄凉,守卫松懈,但即便如此,也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比以往更加频繁的巡逻脚步声。
皇宫,已然成了太子和林家掌控下的巨大囚笼。
裴衔屏息凝神,仔细辨认着方向,低声道:“我们去乾清宫!父皇一定在那里!”
两人借着夜色和宫殿阴影的掩护,如同两道幽灵,悄无声息地向着皇帝寝宫的方向潜去。
然而,他们刚穿过一道月亮门,突然,前方一队提着灯笼的侍卫迎面走来!避无可避!
为首一人,赫然是太子裴承煜的心腹侍卫统领!
“什么人?!胆敢夜闯宫禁!”侍卫统领厉声喝道,灯笼瞬间照向裴衔和楚倾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