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范田的种子刚刚播下,希望已埋进土里,但收获仍需时日。楚倾云深知,要坚定赫连铮乃至更多西州人的信心,仅靠语言的描绘和未来的承诺还不够,需要一些立竿见影的方法
这一日傍晚,考察队伍返回都督府附近扎营。夕阳给草原披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外衣,空气中弥漫着牧草和泥土的芬芳。士兵们熟练地架起篝火,准备着今晚的膳食——一只下午猎到的肥美羚羊。
楚倾云见状,心中一动,对裴衔笑道:“殿下,今日便让赫连都督和诸位将士,尝尝这‘滚石坡’宝藏的真正滋味如何?”
裴衔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颔首笑道:“甚好。耳闻千遍,不如口尝一回。”
楚倾云唤来赫连铮和几名好奇围过来的将领、牧民代表,道:“赫连都督,可还记得今日在滚石坡所见的那些香草籽?”
赫连铮连忙点头:“自是记得,夫人说那叫孜然,乃是香料。”
“不错。”楚倾云取出一只小布袋,里面正是她下午亲自带人小心采集回来的、已经自然成熟的野生孜然果实,“口说无凭,今日我便用它,为诸位炙肉增香。”
众人目光都聚焦在那袋其貌不扬的褐色小颗粒上,充满了好奇与怀疑。这东西,真能比他们常用的盐巴和野葱头更出彩?
楚倾云不再多言,让人取来一口干净的小铁锅,置于一旁的炭火上。“制作香料,首重火候。需用文火慢焙,方能激发其内在醇香,若火候过了,便会发苦。”
她将一小把孜然果实倒入锅中,手持木勺,轻轻不断地翻炒。很快,一股浓郁、温暖、带着异域风情的辛香气息便随着热气蒸腾而起,迅速弥漫开来,霸道地压过了篝火的烟味,钻入每个人的鼻腔。
“嚯!这味儿可真冲!”一个将领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但眼神却亮了起来,“不过……闻着还真有点勾人馋虫!”
赫连铮也仔细嗅着,这焙烤后的香气,确实与下午在风中闻到的野生气息不同,变得更加复杂、诱人。
见孜然颗粒颜色微微加深,香气达到顶峰,楚倾云迅速将锅离火,将焙好的孜然倒入一个石臼中。“焙好之后,需趁热碾碎,香味方能完全释放。”
她亲自执杵,轻轻捣碾。很快,石臼中的孜然便化为了粗细不均的褐色粉末,那香气也仿佛被彻底打开了一般,变得更加澎湃奔放。
此时,那边的羚羊已经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肉香四溢。楚倾云拿着石臼走过去,对负责烤肉的厨兵道:“像平常一样撒盐,然后,将这个均匀地撒在肉面上,尤其是油脂多的地方。”
厨兵依言而行。当那褐色的孜然粉接触到滚烫的羊油时,“刺啦”一声轻响,仿佛某种神秘的化学反应被触发了一般,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复合型的霸道香气猛地爆发出来!
那香气融合了烤肉的焦香、动物油脂的丰腴,以及孜然那独一无二、去腥增香、令人食指大动的辛香,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诱人味道,瞬间笼罩了整个营地!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深吸着气,目光死死盯住了那只正在变得金黄油亮、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烤全羊!
“这……这味道……”赫连铮眼睛瞪得老大,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他征战多年,吃过的烤羊不计其数,却从未被一种味道如此直接地勾起最原始的食欲。
裴衔虽已知晓孜然妙用,但亲眼见证其与烤肉结合产生的魔力,仍是面带赞赏的笑容。
终于,烤羊好了。厨兵按照楚倾云的指点,将最外层烤得焦香四溢、沾满了孜然和盐粒的肉切割下来,首先奉给裴衔、楚倾云和赫连铮。
赫连铮接过那块肉,迫不及待地吹了吹气,便咬下一大口。
下一秒,他的眼睛猛地睁圆!
羊肉外皮焦脆,内里鲜嫩多汁,这本身已是极佳的火候。但更重要的是,那浓郁的孜然香味已经完全渗透了进去,完美地中和了羊肉本身的那一丝膻气,将其鲜甜无限放大,更带来了一种层次丰富、回味悠长的辛香体验!这种味道霸道而和谐,让人一口下去便欲罢不能!
“唔!好吃!太好吃了!”赫连铮也顾不得礼仪了,一边烫得嘶嘶吸气,一边大口咀嚼,含混不清地赞叹,“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烤羊!这孜然……神了!真是神了!”
其他分到肉的将领和士兵们,反应更是夸张,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眼睛放光,赞不绝口。
“老天爷!这啥玩意儿啊?太香了!”
“这羊骨头我都能嗦啰三遍!”
“夫人!这孜然粉还有吗?再给咱来点!”
整个营地都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美食狂欢之中。先前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都被这极致的美味冲击得烟消云散。
楚倾云看着眼前的情景,嘴角含笑。她拿起那只还剩下少许孜然粉的石臼,对激动不已的赫连铮道:“赫连都督,现在你可相信,这‘滚石坡’的沙砾地里,能长出‘黄金’了吗?”
“信!信!末将一万个信!”赫连铮激动得脸都红了,“夫人!这示范田,必须成功!不成功末将提头来见!这以后要是能量产,咱们西州光卖这孜然粉,就能富得流油啊!”
烟火为证,美味作保。这一顿看似寻常的烤全羊,其说服力远胜千言万语。孜然的价值,通过最直接的感官享受,深深地烙进了每一位西州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