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镇国将军府。
书房内,空气凝滞,仿佛一点即燃。楚巍然端坐如钟,面沉如水,听着心腹家将禀报忠伯侯府事件的详尽调查结果。当听到庶女楚婉清竟与太子裴承昱合谋,意图用下作手段陷害嫡姐楚倾云,最终却自作自受、被太子当成弃子践踏羞辱,并担下所有罪责被抬入东宫时——
砰! 楚巍然手边的茶盏被猛地扫落在地,碎裂声刺耳。他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跳动,一股难以遏制的暴怒与恶心感涌上心头。 “毒妇!孽障!”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这怒火,三分针对太子的阴狠歹毒,七分却是冲着那个自甘下贱、心如蛇蝎的庶女楚婉清及其生母林姨娘!竟敢用如此肮脏的手段算计嫡姐! “云儿……她可安好?可曾受到惊吓?”楚巍然猛地抬头,急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后怕与浓得化不开的父爱。若云儿稍有闪失…… “将军放心!大小姐机敏过人,似乎早已识破奸计,并未中招,反而……反而像是顺势而为,让太子与二小姐自食其果,丑态毕露于大庭广众之下。”家将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钦佩。 楚巍然闻言,猛地一怔。 云儿她……早有察觉?还将计就计? 这……这真是他那个曾为太子痴迷、显得有些单纯的女儿? 联想到北境传来的、关于她在万军阵前擒皇子的零星讯息,楚巍然心中震惊更甚,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困惑与无比骄傲的情绪翻涌而上。他的云儿,何时变得如此……智计超群,杀伐果断?
“父亲!”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哐”地一声狠狠撞开!楚风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幼狮,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冲了进来。他显然刚在外面练完剑,额上汗水与怒意交织,呼吸粗重。 “您都知道了是不是?!楚婉清那个毒妇!她竟敢和太子合谋害阿姐!还有太子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要去东宫!我现在就去宰了那对狗男女!” 楚风怒吼着,转身就要往外冲,手已按上了腰间的佩剑。他奉王爷之命护送阿姐回京,人还未归队,就听闻如此惊天阴谋,若非府中侍卫阻拦,他早就提剑杀去东宫了! “站住!”楚巍然一声雷霆般的暴喝,带着久经沙场的威压,瞬间震住了几乎失去理智的儿子,“你想做什么?单枪匹马闯东宫?你是要坐实我楚家刺杀储君之罪,让满门为你这冲动陪葬吗?!” “可是他们害阿姐!他们……” “你阿姐没事!”楚巍然打断他,声音沉重如铁,“有事的是那个自作自受的孽障!和那个身败名裂的太子!你此刻杀去,除了送死,还能如何?让你阿姐刚脱险境,又为你担惊受怕吗?!” 楚风被父亲喝止,胸口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滔天的怒火无处发泄,猛地一拳狠狠砸在门框上,木屑纷飞。他知道父亲说得对,可一想到阿姐险些遭殃,他就恨不得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楚巍然看着痛苦愤怒的儿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自己沸腾的杀意,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收起你的剑!在京城,杀人,未必需要自己动手!要用规矩,要用大势!” 他走到书案前,目光扫过桌上那封关于北境落鹰峡大捷的密报(他的私人渠道比朝廷捷报更快),眼中精光一闪。云儿在此战中也献计了?好!太好了! 他提起笔,略一沉吟,开始挥毫书写。这一次,他写的是一封正式呈送皇帝的奏表。 奏表中,他首先以无比沉痛和羞愧的语气,请罪教女无方,致使庶女楚婉清德行有亏,竟在忠伯侯府宴上作出如此不知廉耻、冲撞储君之事,他深感愧对陛下,愧对朝廷,请求陛下严惩楚婉清,他绝无异议!(率先请罪,切割孽女,占据道德高地) 紧接着,笔锋一转,他以无比骄傲和激昂的语调,盛赞嫡女楚倾云——于北境凛州城下,临危不惧,以柔弱之躯直面敌酋,智勇双全,生擒邶国六皇子,立下擎天之功!更在刚刚结束的落鹰峡之战中,献上奇谋,助宸王殿下大破邶军主力,扬我国威!(将楚倾云的功劳与最新的惊天捷报绑定,无限拔高其地位) 最后,他泣血叩问:臣之嫡女,为国为民,几经生死,立下如此不世功勋。然臣之庶女所犯之过,是否会被小人利用,玷污功臣清誉?太子殿下于宴上受惊,臣万分惶恐,然殿下是否亦应体恤功臣之父心情,稍避嫌疑?臣恳请陛下,在万千将士用命之时,务必明察秋毫,保全功臣之名,莫让边关将士寒心!(将后院丑事提升至国事层面,暗示太子行为不当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施压皇帝)
这道奏表,老辣至极,攻守兼备! “立刻递交通政使司,直呈御前!”楚巍然将奏表封好,语气斩钉截铁。 “父亲,这样就能替阿姐出气了吗?”楚风红着眼问,他觉得这远远不够。 “这只是明面上的第一步。”楚巍然目光冰冷,“太子不是被禁足了吗?陛下不是已经在查了吗?为父这就去书房,还要再写几封私信给御史台的几位故交。有些‘风闻奏事’,也该往上递一递了。” 他不仅要借势压人,还要主动出击,推动舆论,将太子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还有,”楚巍然看向儿子,眼神锐利,“府里也该清理门户了。林姨娘教女如此‘有方’,我看她也不必再出门见人了!风儿,你既暂留京城,就给为父看好家,谁敢再生事端,家法处置!” 楚风重重一抱拳:“是!父亲!”虽然不能立刻手刃仇敌,但守护家园、清理内宅,同样是为阿姐出气! 将军府的怒火,已不再是单纯的家事。楚巍然将以一种符合京城规则却更为凶猛的方式,将这怒火燃遍朝堂,誓要为爱女讨回公道,涤清污名。而这一切,都将成为楚倾云在这里新生,最坚实的后盾和最汹涌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