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游骑的出现,如同阴云压顶。楚老将军与裴衔迅速部署防御,整个大营如同绷紧的弓弦。
楚倾云在伤兵营中已是强弩之末,连续的高强度救治和神经紧绷,几乎榨干了她的精力。她又一次施针完毕后,眼前猛地一黑,身体软软向后倒去。
预期的冰冷地面没有到来,她却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怀抱。
裴衔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结实的手臂稳稳地环住了她几乎虚脱的身子。他的脸色沉得吓人,眉头紧锁,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和眼底的青黑,一股无名火混着尖锐的心疼猛地窜起。
“楚倾云!”他连名带姓地低吼,声音里压着怒意,更多的是担忧,“你不要命了?!”
周围的军医和士兵都吓了一跳,噤若寒蝉。
楚倾云眩晕稍缓,察觉到自己竟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顿时又羞又急,挣扎着想站稳:“王爷!放开我……我没事,还能……”
“还能什么?!”裴衔打断她,非但没松手,反而手臂一用力,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竟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裴衔!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楚倾云惊得忘了尊称,脸颊瞬间烧红,手脚并用地挣扎。众目睽睽之下,这成何体统!
“闭嘴!”裴衔低头睨了她一眼,眼神霸道不容置疑,“本王的话就是军令!你现在需要休息!”他抱着她,转身就往外走,步伐沉稳有力,完全无视了她的挣扎和周围人惊掉下巴的目光。
他一边走,一边冷声对旁边的副将道:“传令下去,钦差医官劳累过度,需暂歇片刻。伤兵营一切事宜,暂由王军医统筹,按县主方才吩咐行事!若有急事,随时来报!”
“是……是!王爷!”副将连忙应声,不敢多看被王爷牢牢抱在怀里的未来王妃一眼。
楚倾云又气又急,却挣不过他铁钳般的臂膀,感受着四周投来的各种目光,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最终只能把滚烫的脸埋在他坚硬的胸甲旁,压低声音抗议:“裴衔!这么多人看着!于理不符你……”
“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王妃,”裴衔低沉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喑哑,“本王照顾未来的王妃,天经地义,谁敢妄议?”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却让楚倾云的心跳骤然失控。
他不再给她反驳的机会,抱着她,大步流星地穿过营地,径直走向自己的王帐。沿途士兵纷纷避让行礼,眼神惊愕又带着几分了然——原来冷面王爷疼起未来王妃来,竟是这般……霸道直接。
进入王帐,裴衔小心地将她放在自己的床榻上,动作却不失强硬。
“在这里老实待着。”他命令道,马上去给王妃做点粥来,士属下领令而去,他拿过水囊和干粮,“先将就吃点东西,然后睡觉。一个时辰,这是军令。”
楚倾云坐在他的床榻上,周身都被他身上那股清冽冷峻的气息包围,脸上热度未退,心跳依旧急促。她瞪着他,还想说什么。
裴衔却忽然俯身,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困在床榻与他胸膛之间的小小空间里。俊美无俦的脸庞骤然逼近,深邃的凤眸锁住她,语气危险又带着一丝蛊惑:“或者,你想让本王用别的法子让你安静休息?”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楚倾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映出的、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以及那深处翻涌的、她看不懂的暗流。
她的气势瞬间被压了下去,脸颊红透,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一把抓过干粮,低下头小声道:“……我吃就是了。”
裴衔看着她这副难得乖顺又羞窘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这才直起身,满意地“嗯”了一声。他在案几后坐下,拿起布防图,却有些心不在焉。
楚倾云小口吃着干粮,感觉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让她如坐针毡。疲惫如潮水般涌上,加之帐内充斥着他的气息,她竟真的靠着帐篷壁,不知不觉睡着了。
确认她呼吸变得均匀绵长,裴衔才放下手中的东西,悄无声息地走到榻边。他凝视着她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眼,犹豫片刻,终是伸出手,用指腹极轻地抚平那抹褶皱。
动作轻柔得,仿佛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他拿起自己的披风,仔细地为她盖上。
一个时辰后,裴衔准时叫醒她。楚倾云睁开眼,有些茫然,随即想起之前发生的事,脸上又是一热。
“时辰到了,起来把粥喝了。”他的声音已恢复平日的冷清,仿佛那个霸道抱她回来、又几乎将她困在怀里威胁的人不是他。
楚倾云接过碗“……多谢王爷。”她低声道,几口吃完将碗递还,指尖相触,两人都迅速避开。
“嗯。”裴衔接过,神色如常,“西戎游骑暂退,但恐再来。”
“明白。”楚倾云站起身,努力忽略过快的心跳,重新变回那个冷静的医官,快步走向帐外。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裴衔摩挲着尚存她一丝温度的披风,眸光深邃。
经此一事,全军上下都看得分明——这位安平县主,是宸王殿下心尖上的人。
而他自己,也似乎……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