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内的气氛,因裴衔毫不留情的拒绝而降至冰点。灵犀公主脸色煞白,娇躯微颤,屈辱与不甘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
“宸王殿下!”她声音尖锐,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灵犀不服!灵犀自幼苦练琴棋书画,今日便要向楚姑娘讨教!若灵犀输了,心服口服,绝不再纠缠!若侥幸得胜……请殿下三思!”
“准。”皇帝见事已至此,沉声应允。
第一场,比琴。
灵犀公主深吸一口气,玉指抚上凤首箜篌。《出水莲》 。此曲意境高远,旨在寻觅知音。她指法娴熟,乐声清越,时而如巍巍高山耸入云端,时而如潺潺流水蜿蜒曲折,将曲中寻觅知己的期盼与山水相依的意境表现得颇为到位,显示出她确实下过苦功,并非徒有虚名。一曲终了,余韵悠长,不少大臣微微颔首。
轮到楚倾云,她要来到乐器前,随手挑了一把琵琶。她指尖落下试了试音,接着扣动第一个音符便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十面埋伏》!这首描绘垓下之战激烈场景的琵琶武曲,别具一番金戈铁马的壮烈!琴音急促激昂,时而如战鼓擂动,时而如马蹄声碎,时而如刀剑相交,时而如项羽悲歌!层层推进,步步紧逼,将战场上的紧张、激烈、悲壮渲染得淋漓尽致!听得人心脏随之揪紧,仿佛亲临那生死搏杀的战场!
灵犀公主的《出水莲》是阳春白雪,是文人雅士的知音之趣;而楚倾云的《十面埋伏》则是惊涛骇浪,是沙场将士的生死搏杀!其气势之磅礴,感染力之强,瞬间将前者衬得如同温室中的低语。高下立判!
第二场,比棋。
棋盘迅速摆上。灵犀公主执黑先行,她吸取了教训,不再炫技,而是稳扎稳打,运用南诏一种注重局部缠斗的棋风,企图以韧劲取胜。
然而,楚倾云的棋路却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楚倾云落子看似平淡,甚至有些不合常理(运用了部分现代围棋定式和大局观),却总能在几十手之后,显现出深远的影响。她仿佛不是在下一盘棋,而是在布局一个庞大的战略。灵犀公主感觉自己就像陷入蛛网的飞虫,每一步都在对方的计算之内,自己的所有意图都被提前封堵。不过一百余手,黑棋已是左支右绌,败象已露。灵犀公主额头渗出细汗,拿着棋子的手微微颤抖,最终,她看着棋盘上白棋那看似松散实则遥相呼应、已成合围之势的阵型,颓然将棋子丢回棋罐,低声道:“我……输了。”这一局,她输得心服口服,却也更加不甘。
连下两城,楚倾云神色依旧平静。而灵犀公主的自信,已然崩塌了一半。殿内众人看向楚倾云的目光,已从好奇变成了深深的敬佩。这位天工夫人,其才学之深,简直深不可测!
第三场,比诗。
灵犀公主强自镇定,提笔沉吟片刻,写下一首《深闺怨》 :
“庭院深深锁清秋,孤灯只影对玉钩。
雁字回时锦书断,不知征人何处游。”
诗句婉约,辞藻精致,将深闺女子思念远方良人的哀怨之情刻画得细腻动人,确是一首不错的闺怨诗,符合她的身份和心境。
轮到楚倾云,她略一思索,挥毫而就,诗句铿锵,跃然纸上: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她借用的乃是王昌龄的《出塞》!此诗格局宏大,时空交错,既有对历史沧桑的感慨,更有对国泰民安、良将守边的强烈渴望与豪迈信心!尤其是最后两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气势磅礴,掷地有声,与当下裴衔刚刚平定西戎的功绩遥相呼应,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两首诗放在一起,一首是个人小情小爱的哀婉低吟,一首是家国天下、气吞万里如虎的雄浑绝唱!意境、格局、气魄,高下之差,犹如云泥!那位以边塞诗着称的老将军当场拍案叫绝:“好!好一个‘不教胡马度阴山’!道尽我等戍边将士心声!天工夫人此诗,当浮一大白!”
第四场,比画。
(画作过程同前文,灵犀公主工笔《南诏百花图》,楚倾云水墨写实《麟德夜宴图》,刻画众生相,尤其精准捕捉灵犀公主的失落。)
四场比试结束,结果毫无悬念。楚倾云以碾压之势,在琴、棋、诗、画四艺上全面胜出,尤其是琴曲《十面埋伏》与诗句“不教胡马度阴山”所展现出的雄浑气魄与家国情怀,彻底征服了在场所有人。
灵犀公主看着楚倾云那幅《麟德夜宴图》中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样,听着满堂对楚倾云的由衷赞叹,最后一丝骄傲彻底崩溃,掩面痛哭离席。段凌峰面色铁青,随之告退。
皇帝龙颜大悦,群臣叹服。裴衔紧握楚倾云的手,眼中满是骄傲。
楚倾云依旧平静。对她而言,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她用一场堂堂正正的才艺碾压,彻底粉碎了南诏公主的痴心妄想,也向所有人证明了,她楚倾云,绝不仅仅是凭“奇技淫巧”站在裴衔身边的人。她的才华与胸襟,足以与他并肩,俯瞰这天下。而南诏大皇子离去时眼睛深邃的看了她一眼,预示着更大的风雨或许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