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父亲,楚倾云吩咐云芷去告诉厨房准备几样父亲.祖母跟楚风,素日几人爱吃的菜后,楚倾云独自一人踏着渐浓的幕色,走向府邸深处的松鹤堂。
院门外,伺候老夫人的嬷嬷见着她来,脸上堆着复杂又带着几分讨好的笑,低声禀道:“大小姐来了,老夫人……老夫人今日心里不痛快,晚膳都没用!。”
楚倾云微微颔首,示意她不必通报,自己轻轻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松鹤堂内烛光柔和,却透着一股压抑。楚老夫人并未像往常一样端坐在正位的榻上数佛珠,而是倚在窗边的软椅里,望着窗外沉沉的幕色,背影显得有些佝偻苍老。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头来——双眼果然红得厉害,往日的威严刻薄被一种深刻的哀伤与无力取代。
见到是楚倾云,老夫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习惯性地摆出冷淡的姿态,可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地道:“你来了。” 语气里竟带着一丝以往从未有过的,近乎平和的疲惫。
“祖母。”楚倾云依礼福了福,走到近前,自然地拿起小几上的温茶,斟了一杯递过去,“听说您没用晚膳,喝口热茶润润喉吧。”
老夫人默然接过茶杯,指尖有些颤抖。她看着眼前这个从容沉静、眉眼间已隐隐有峥嵘之气的孙女,想起从前自己对她的苛待与偏袒,再想到如今林氏母女的下场,心中百味杂陈。她不是糊涂人,京城的风声、楚倾云的本事、还有儿子楚巍然的态度,她都清楚。林氏母女触及的是逆鳞,是任何人都保不得的死罪。
“云丫头……”老夫人罕见地用了个略带亲昵的旧称,声音愈发低沉,“你父亲他……把人送走了?”
“是。”楚倾云言简意赅,并不多说。
“送走了好……送走了干净……”老夫人喃喃道,像是说给楚倾云听,又像是自我安慰,浑浊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只是婉清那孩子……终究是我看着长大的……”
楚倾云没有接话,只是默默递上一方干净的帕子。她理解老夫人的悲伤,但那同情里并无多少波澜。楚婉清母女昔日仗着老夫人宠爱,没少给她下绊子,如今不过是自作自受。
祖孙二人相对无言了片刻,屋内只闻老夫人的抽噎声和烛火轻微的噼啪声。过了一会儿,老夫人渐渐止住泪水,
老夫人看向楚倾云,眼神里既有欣慰又有不舍,柔声道:“云丫头,你过来。”
楚倾云闻声轻步上前,乖巧地依在老夫人膝前:“祖母,您有何吩咐?”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下个月十八,你便要出阁,嫁入宸王府。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也是我们镇国公府天大的喜事。你父亲是国公,你弟弟年少承袭侯爵,我们楚家的女儿出嫁,仪制体面半点马虎不得。所以,这次府里上下为你的婚事做准备,一应事务,你不能只躲,得多来看着、学着点。”
她略作停顿,目光扫过屋内垂手侍立的管事婆子们,声音提高了几分,既是对楚倾云说,也是说给众人听:“你母亲去得早,祖母少不得要多替你操心几分。你虽有县主的尊位,将来更是宸王妃,日后王府的后院、偌大的家业都要交到你手上。如今正好借着自家办喜事,学着如何统筹安排、如何调度人手。这治家之道,光听道理无用,须得亲身历练方能通透。祖母要你在一旁看着,便是这个意思,你可明白?”
楚倾云心下一凛,知道祖母这是在为她铺路,深意远超寻常叮嘱。她端正神色,认真答道:“孙女明白祖母的深意。倾云定当用心,不负祖母与父亲期望,亦不堕我们镇国公府的门楣。”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转向众人,恢复了往常的威严:“都听见了?县主的话,便是我的话。此番喜事,关联天家颜面与国公府声誉,务必要办得风光体面,事事周全,不可出半分纰漏,都下去仔细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