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回门日。
宸王府的马车在镇国公府门前停下,裴衔亲自扶着楚倾云下车。她身着喜庆的王妃品级大装,披着厚厚的狐裘,腹部隆起已十分明显,在裴衔的小心呵护下,步履沉稳。
镇国公府中门大开,楚巍然与老夫人早已在正堂等候。见到女儿女婿,尤其是见楚倾云气色红润,身形康健,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好”。楚巍然虽依旧威严,但眼中也难掩关切与喜悦。
一番热闹的拜年见礼后,裴衔被楚巍然请到书房说话,自有男人们的话题。楚倾云则顺理成章地陪着祖母回到了温暖舒适的寿安堂。
屏退左右,只留祖孙二人。老夫人拉着楚倾云的手,细细端详:“瞧着是比年前更丰润了些,王爷将你照顾得很好,祖母也就放心了。”
“祖母放心,王爷待我极好。”楚倾云笑着应道,随即话锋一转,压低声音,“祖母,年前寺中偶遇……后来父亲可曾再提起过苏娘子?”
老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笑意,也低声道:“你父亲那人,你还不清楚?心里便是有什么,面上也绝不会露。不过,那日回来后,我倒是借着经幡花样绣得好的由头,夸了苏娘子几句,他听着,并未像以往旁人提及女子时那般立刻蹙眉或转移话题,只淡淡‘嗯’了一声。” 这在楚巍然身上,已算是极不寻常的反馈。
楚倾云眼睛一亮:“有门儿!” 她凑近祖母,“那我们得再添把火,总得让两人多见几面,多些自然的接触才好。”
“正是此理。”老夫人点头,“只是你父亲警惕性高,若安排得太着痕迹,反而不美。”
楚倾云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祖母,我有个主意。您看,我如今身子重了,孕期里许多小物件,比如孩儿出生后要用的襁褓、肚兜、虎头帽之类的,府里针线上的人虽在做,但我总想更精致特别些。苏娘子绣工精湛,人品也信得过,不如……就以这个名义,请她时常过府来,在您院里或是找个清静厢房,专门帮我做些针线活?一来全了我的心意,二来,她人在府中,父亲总有可能碰上。次数多了,见面说话,也就自然而然了。”
老夫人听完,抚掌轻笑:“妙啊!这个借口再好不过!关心未来外孙的穿戴,任谁也挑不出错处。你父亲就算知道,也只会觉得是你一片慈母之心,断不会想到别的。而且苏娘子是来做活的,身份清楚,不会惹人闲话,她自己也坦然。”
祖孙二人越说越觉得此计甚妥。老夫人当即道:“此事交给祖母来办。我明日便让人去请苏娘子,只说宸王妃看重她的手艺,想请她帮忙绣制一些皇子皇女初生所用的精细物件,工钱加倍,只需她得空便来府中做事,料子花样都由我们提供。”
“还是祖母想得周到!”楚倾云笑道,“如此一来,苏娘子既能得些实惠贴补家用,来府里也名正言顺。”
“只是,”老夫人又叮嘱道,“此事你我知道便好,连风儿都先别告诉,那小子藏不住事。一切需如水滴石穿,急不得。”
“孙女明白。”
正事商议定,祖孙二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楚倾云抚着肚子,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活力,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既盼着自己孩儿平安降生,也盼着父亲能走出过去的阴影,寻得晚来的幸福。
在将军府用了午膳,又小憩片刻后,裴衔便来接楚倾云回府。马车上,楚倾云将今日与祖母的“密谋”悄声说与裴衔听。
裴衔听完,捏了捏她的手,唇角微扬:“此法甚好。岳父大人半生孤寂,若能得遇良人,是好事。” 他顿了顿,看向她,“你为家人筹谋,总是这般用心。”
楚倾云靠在他肩上,莞尔一笑:“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
马车碾过京城积雪的街道,向着宸王府驶去。一条以爱与牵挂编织的“锦线”,已悄然抛出,只待时光将其慢慢牵引,系住那两颗或许早已埋下缘分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