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日过去,楚倾云在镇国公府住得颇为舒心。这日午后,她特意请苏雅娴到自己的院落小坐,屏退了左右。
阳光透过窗棂,暖暖地照在两人身上。楚倾云看着对面沉静温婉的苏雅娴,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雅娴姐姐,”她握着苏雅娴的手,语气真诚,“这些日子,多亏你常来陪伴祖母,还费心为我们准备膳食,我心里很是感激。”
苏雅娴微微低头,浅笑道:“王妃言重了,这都是民女应该做的。能帮上一点忙,民女心里也踏实。”
楚倾云看着她,目光柔和,却带着一丝试探:“姐姐日后……可有什么打算?我是说,总不能一直这样依附兄嫂过活,就没想过……再寻个良人,有个自己的归宿?”
苏雅娴闻言,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她轻轻抽回手,绞着手中的帕子,声音低了几分:“王妃说笑了。民女这般情况,是个……失过丈夫的人,哪还有什么好人家能看得上?不过是过一日算一日,顺其自然罢了。” 话语里带着认命般的平静,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楚倾云心中了然,知道她心有顾虑。她不再迂回,直接而温和地说道:“雅娴姐姐,若我说,我觉得你很好,好到……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家人呢?”
苏雅娴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与难以置信,脸颊瞬间红透:“王、王妃……您这是……”
“我是认真的。”楚倾云目光恳切,“我父亲他……半生孤寂,身边需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我觉得,姐姐的品性,再合适不过。”她顿了顿,给苏雅娴消化的时间,“当然,此事不急,也强求不得。父亲那边,也需慢慢来。我只是先问问姐姐的心意,若你并无此意,就当我没说过,我们依旧如现在这般相处便是。”
苏雅娴的心怦怦直跳,楚巍然那威严又偶尔流露出温和的身影在她脑海中闪过。她对他,自然是敬仰的,甚至……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深想的好感。但骤然被点破,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让她心乱如麻。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丝颤抖:“王妃……将军他……身份贵重,民女……实在不敢高攀。此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她没有直接拒绝,但“顺其自然”四个字,已然透露了她内心的波澜与一丝微弱的期盼。
楚倾云懂得见好就收,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好,那就顺其自然。无论如何,我都当你是姐姐。”
又过了两日,苏雅娴兄嫂家中有事,她便向老夫人告了假,需回去几日。
起初,楚巍然并未察觉异样。直到这日下朝回来,照例去松鹤堂请安。踏入院门,习惯性地嗅了嗅,却没有闻到那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清淡食物香气。堂内依旧温暖,老夫人和楚倾云也在,桌上也摆着点心,是厨房常做的样式。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却又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陪着母亲说了会儿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那间僻静暖阁的方向瞟了一眼,门关着,里面静悄悄的。
用膳时,桌上的菜肴依旧是府里大厨的手艺,精致可口,但他吃着,却总觉得少了那份独特的、熨帖脾胃的温润滋味。他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今日的汤,似乎与昨日不同?”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心中暗笑,面上淡然道:“雅娴家里有事,告假回去了。这是厨房按老方子做的。”
楚巍然“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默默喝完了汤。
接下来的两日,松鹤堂依旧,却又处处不同。那个总是安静坐在暖阁里低头做针线的身影不见了,那个偶尔会在院子里遇到、向他恭敬行礼的温婉女子也不见了。楚巍然忽然觉得,这偌大的松鹤堂,乃至整个镇国公府,似乎……空旷安静了不少。
他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批阅公文时也偶尔会走神。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一直在身边默默燃着的、让人安神的淡香突然断了,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它的存在,一旦消失,便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冷清而……空洞。
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莫名的情绪感到有些困惑,甚至是一丝……不自在。
而另一边,回到兄嫂家的苏雅娴,做着熟悉的活计,心里却也不由自主地会想起松鹤堂的温暖,想起老夫人慈祥的笑容,想起王妃信任的眼神,以及……那位国公爷偶尔投来的、带着一丝缓和的目光。
一丝若有若无的牵绊,已然在两人之间悄然系上。只待春风再次吹拂,或许便能催生出新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