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种下后,楚倾云的心便时时牵挂着那片试验田。她深知,高产作物的成功,三分在种,七分在管。待田里的土豆苗破土而出,长出嫩绿的叶片后,她便再次将负责试验田管理的庄头李老汉和几位核心农人唤至跟前。
这次,她拿出的是新绘制的几张图样,上面清晰地描绘着土豆不同生长阶段的形态,以及几个关键的管理步骤。
“李老伯,各位叔伯,”楚倾云指着图样,声音温和却清晰,“这种新作物,后续照料与寻常谷物不同,需格外精细。这几张图,你们收好,务必按图上的要求来做。”
她首先指向一张描绘着幼苗与杂草共生的图示:“第一要紧的,是除草。这土豆苗初期长得慢,最容易被杂草争了养分。待苗出齐后,便要及时中耕除草。除草时需小心,莫要伤了苗的根须。”
接着,她的手指移到另一张更为关键的图样上,上面画着植株根部土壤被堆高的剖面图。“待苗长到约莫这么高时,”她用手比划了一个约二十厘米的高度,“便要进行第一次‘磊土’,也叫培土。需用锄头将植株行间的松土壅到苗的根部,形成这样一个小土垄。”
一位农人忍不住疑惑道:“王妃娘娘,这……这庄稼都是长在平地上的,为何还要特意给它垒土?岂不是多费一番功夫?”
楚倾云早料到有此一问,耐心解释道:“此物与我们常吃的粮食不同。我们吃的是它结在地下的块茎,就是之前种下去的那种‘豆种’长出来的果实。若不让土壤疏松深厚,它们就没地方长大,也容易见光变绿,那就不能吃了。磊土就是为了让地下的果实有更宽松、更黑暗的环境生长,同时也能防止植株倒伏,还能抑制杂草。”
她这么一解释,结合之前种下去的就是块茎,农人们虽觉新奇,却也隐隐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纷纷点头。
“此后,视其长势,可能还需进行一至两次培土,每次培土的高度和时机,我会再让人来告知你们。”楚倾云仔细叮嘱,“浇水也要注意,它不耐涝,地不干不浇,浇则浇透。若遇连续雨天,还需注意排水。”
李老汉郑重地接过那几张在他看来如同“宝图”般的纸张,小心翼翼地和几位农人传看。他们虽然对这套前所未闻的耕作方法感到惊奇,但有了之前新犁和精准播种的成功经验,加上楚倾云条理分明的解释,心中已信了七八分。
“王妃娘娘放心,小老儿一定带着他们,严格按照这图上的法子来伺候这些‘金疙瘩’!”李老汉拍着胸脯保证。
楚倾云欣慰地点点头:“有劳诸位了。待到秋收,若见成效,我必重重有赏,并将此法广传天下,让更多乡亲都能多得些收成,少受些饥馑之苦。”
农人们闻言,眼中都迸发出热切的光芒。他们或许不完全懂那些高深的道理,但“多收粮食”、“不受饥饿”是他们最朴素的愿望。若王妃娘娘这新法子真能成,那便是天大的功德!
自此,试验田的农人们便严格按照楚倾云的图示和方法,开始了对土豆的精心管护。除草、松土、观测长势,待到苗高及尺时,便开始了第一次认真的培土。远远望去,那片原本平整的土地上,出现了一行行整齐的绿色植株,植株根部是明显隆起的新鲜土垄,显得格外规整,充满了人工呵护的痕迹与丰收的希望。
而这一切,都被偶尔奉裴衔之命前来“巡查”的玄风看在眼里。他虽不懂农事,却也能感受到这片土地被倾注的心血。回府禀报时,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田里的景象,眼神却不自觉地往侍立一旁的影身上瞟,试图从她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反应来。
影依旧是那副模样,只是在听到“王妃娘娘的新法子”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名为“信服”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