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八点多的阳光,已带着十足的暖意,慷慨地洒满了酒店的窗台,在地板上烙下明晃晃的光斑。房间里一片静谧,只有空调送风系统发出极轻微的、如同蚕食桑叶般的沙沙声。doro和西西深陷在柔软的被窝里,睡得正沉,仿佛要将昨日长城攀登的疲惫和孟姜女故事的余韵彻底睡去。
doro的睡姿一如既往地豪放,小胳膊小腿伸展开,占据了床铺的半壁江山,那头耀眼的粉发在枕头上铺散开来,像一捧被阳光晒暖的麦穗。枕边,那把木头“尚方宝剑”安静地躺着,金色的漆面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光。西西则蜷缩在另一侧,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怀里紧紧搂着她的橘子娃娃。娃娃手腕上系着的橘子香囊,经过一夜的温存,散发出更加柔和馥郁的柑橘芬芳,萦绕在她恬静的睡颜周围。
我坐在窗边的小桌前,翻看着手机相册。屏幕上,长城之巅的合影依旧震撼人心:苍茫巨龙为幕,我们紧紧相拥,doro的“宝剑”与小红旗,西西怀中的橘子娃娃与香囊,在夕阳下闪耀着童真与守护的光芒。指尖划过屏幕,仿佛还能感受到山风的凛冽和那一刻心中激荡的豪情与柔情。隔壁房间传来的细微呼吸声,如同最安神的白噪音,让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充满了宁谧的幸福感。
当时钟的指针慵懒地滑过九点半,床上的“小守护者”们终于有了动静。先是西西如同初绽的花苞,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黑亮的眼睛缓缓睁开,带着初离梦境的迷蒙水汽。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抱着橘子娃娃的手臂,小脸在娃娃毛茸茸的头顶眷恋地蹭了蹭,汲取着那份熟悉的温暖和香气,这才彻底清醒,目光投向窗边沐浴在阳光里的我,嘴角弯起一个安静的、带着晨露般清新的微笑。
紧接着,doro也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如同小猫打呼噜般的呓语。她像只慵懒的树懒,慢吞吞地在被窝里拱了拱,小手摸索着碰到了枕边的木头宝剑,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琥珀色的大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刺目的阳光让她不满地哼唧着,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闷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传来:“唔…墨…天都这么亮了…朕…朕的早朝又误了…” 显然,“帝王梦”的余韵仍在。
我笑着起身,走到床边,轻轻捏了捏doro露在被子外的小脚丫:“doro陛下,早朝可以免了。不过,朕…哦不,我有一个关于‘北京特产’的重要议题,急需陛下和大臣商议!”
“特产?” doro一骨碌坐了起来,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金发,睡意瞬间被“吃”这个关键字驱散了大半,琥珀色的眼睛亮闪闪,“什么好吃的?比昨天的御膳还好吃吗?” 她的小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
西西也抱着娃娃坐直了身体,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特产…是什么味道的呀?”
我故意卖了个关子,表情神秘:“是一种非常特别、非常‘北京’的味道!叫做——豆汁冰淇淋!”
“豆汁?!” 这两个字如同魔咒,瞬间让两个小家伙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doro的小脸立刻皱成了一团,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强烈的抗拒,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不要不要!豆汁!臭臭的!像…像馊掉的抹布水!doro不要吃!” 她的小手还夸张地在鼻子前面扇了扇,仿佛已经闻到了那传说中的“怪味”。
西西的反应更直接,她几乎是瞬间把橘子娃娃抱起来挡在了自己鼻子前面,黑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小脸煞白,声音带着颤抖:“豆汁…不好…西西…不要…会吐…” 上次偶然在街边闻到豆汁那股独特的发酵酸馊味,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此刻光是听到名字就条件反射般抗拒。
看着她们如临大敌的模样,我忍不住笑出声,赶紧解释:“别怕别怕!不是那个黏糊糊、味道奇怪的豆汁!这个豆汁冰淇淋,虽然名字里有‘豆汁’,但它完全是另一种东西!它是用一种特别的绿豆做的,颜色是淡淡的抹茶绿,吃起来是甜甜的、香香的,有点像…嗯…有点像你们最喜欢的抹茶蛋糕加上冰冰凉凉的奶油!一点怪味都没有!真的!”
“抹茶味?甜的?” doro的抗拒明显松动了一些,但小脸上还是写满了不信任,“墨,你…你不会骗我们吧?真的不是那个臭臭的水做的冰?”
西西也把橘子娃娃从鼻子前挪开一点点,露出半张小脸,黑亮的眼睛狐疑地看着我,小声求证:“真的…香香的?像…像橘子娃娃的香味?”
“千真万确!” 我举起手,做出发誓状,“骗人是小狗!而且,听说买冰淇淋还会送一种叫‘焦圈’的小零食,脆脆的,像小戒指一样,可以套在手指上吃呢!” 我试图用“套手指”这个有趣的吃法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焦圈?套手指?” doro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琥珀色的眼睛里燃起了好奇的小火苗。
西西也被这个描述勾起了兴趣,小声问:“脆脆的…像…像饼干吗?”
“对!比饼干更有嚼劲!” 我趁热打铁,“怎么样?勇敢的小探险家们,要不要去尝试一下这个听起来很怪但据说很好吃的‘豆汁冰淇淋’?顺便看看焦圈能不能套在手指上?”
美食的诱惑和“探险”的刺激,最终战胜了对“豆汁”二字的恐惧。两个小家伙带着将信将疑、视死如归的表情,被我拖进了洗漱间,然后换好衣服出发。
我们打车来到了一家颇有名气的、主打老北京风味创新甜品的店铺。店铺不大,但装修雅致,带着点新中式的韵味。玻璃柜台里,果然陈列着一种淡绿色的冰淇淋,颜色清新怡人,如同初春的嫩芽,完全不是想象中豆汁的灰绿色。旁边的小竹筐里,放着炸得金黄酥脆、形如小小救生圈的“焦圈”。
“看!就是它!” 我指着那抹清新的绿色。
doro和西西扒着柜台玻璃,小脑袋凑在一起,仔细打量着那传说中的“豆汁冰淇淋”。
“颜色…好像…还行?” doro小声嘀咕,鼻子用力嗅了嗅空气中飘散的淡淡甜香,“好像…真的不臭?”
西西也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黑亮的眼睛里警惕稍退,换上了一丝好奇:“香香的…有点…绿豆的味道?”
我买了三份冰淇淋,店家果然热情地赠送了三个焦圈。金黄色的焦圈躺在小油纸袋里,散发着油炸面食特有的、带着一丝焦糊的香气。
我们找了个靠窗的小圆桌坐下。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暖洋洋的。我把冰淇淋和焦圈分给她们。doro和西西看着面前淡绿色的冰淇淋球,表情依旧凝重,仿佛面前不是甜品,而是一项艰巨的挑战。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我,眼神交流中充满了“你确定吗?”的无声询问。
“勇敢点!试试看!” 我率先拿起小勺,挖了一勺送进嘴里。冰凉、丝滑、浓郁的绿豆清香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清甜,尾调确实有一丝非常非常淡的、类似抹茶的微苦回甘,但完全被奶香和绿豆的清甜覆盖,口感层次丰富,清爽不腻。“嗯!好吃!” 我由衷地赞叹。
看到我的反应,doro终于鼓起勇气,视死如归般地挖了一小勺,闭着眼睛塞进嘴里。下一秒,她紧绷的小脸如同冰雪消融,琥珀色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哇——!”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又挖了一大勺,迫不及待地送进嘴里,小脸上绽放出巨大的笑容,“真的!是甜的!香香的!冰冰的!好好吃!像…像绿色的奶油蛋糕!” 她的小脚丫在桌子底下开心地晃荡起来。
西西看到姐姐的反应,也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戒备。她用更小的勺子,极其谨慎地挖了绿豆大小的一点,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冰凉丝滑的触感和清甜的绿豆香瞬间俘获了她的味蕾。黑亮的眼睛亮了起来,小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无比满足的笑容。她没有像姐姐那样惊呼,只是又挖了一勺,小口小口地品尝着,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还不忘低头对着怀里的橘子娃娃小声分享:“橘子娃娃…真的…不臭…甜甜的…香香的…” 仿佛在向最信任的朋友报告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看着她们从视死如归到惊喜万分的表情变化,我忍俊不禁:“看,我没骗你们吧?是不是很好吃?”
“嗯嗯!” droro嘴里塞满了冰淇淋,含糊不清地用力点头,“好吃!比豆汁好吃一万倍!”
西西也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声音带着甜甜的笑意:“嗯!好吃…谢谢墨…”
解决了冰淇淋,好奇心转向了赠送的焦圈。金黄色的焦圈看起来酥脆诱人。doro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学着我的样子想套在手指上,结果发现自己的小胖手指头有点粗,套上去晃晃悠悠的。她没在意,直接“啊呜”一口咬下去——
“嘎嘣!”
一声脆响!预想中的酥脆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坚硬!doro的小脸瞬间皱成了苦瓜,捂着腮帮子,眼泪汪汪:“呜…好硬!咬不动!牙…牙好疼!”
西西见状,更加谨慎了。她拿起焦圈,没有立刻咬,而是先用小手掰了掰,纹丝不动。她试着用小米牙在边缘小心翼翼地啃了一下,结果同样被硌得小脸一抽,赶紧松口,黑亮的眼睛里带着委屈和不解:“好硬…比…比石头还硬…咬不动…”
“哎呀,这个焦圈好像炸过头了,太硬了,小朋友咬不动。” 我赶紧拿过她们手里的焦圈,自己用力掰了一下,果然硬得像小石头。“这个不能吃了,太硬了会硌坏牙齿的。我们吃冰淇淋就好了。”
然而,孩子的好奇心和“不信邪”的劲儿上来了。doro捂着腮帮子,眼泪还没干,却依旧倔强地伸手:“不!朕…朕再试试!刚才没咬对地方!” 她拿回自己的焦圈,换了个角度,使出吃奶的劲儿又咬了一口。
“嘎嘣!”
又是一声脆响(其实是牙齿和焦圈硬碰硬的声音),这次她直接“嗷”地一声叫了出来,小脸疼得通红,木头宝剑都被她丢到了一边,捂着嘴哀嚎:“呜…真的咬不动…好疼…”
西西虽然没再尝试咬,但也拿着自己那个焦圈,小眉头紧锁,翻来覆去地研究,还用小手用力捏,小指甲在上面抠,仿佛要找出它为什么这么硬的秘密,嘴里还念念有词:“焦圈…坏…欺负人…欺负西西的牙…” 那认真的小模样又可怜又可爱。
看着她们跟两个硬邦邦的焦圈较劲的滑稽样子,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赶紧安抚:“好了好了,焦圈将军太厉害了,我们牙齿小兵打不过,认输认输!快吃冰淇淋吧,冰淇淋要化了!”
美味的豆汁冰淇淋很快抚平了“焦圈之战”带来的小小挫折。当最后一口清凉甜美的冰淇淋消失在勺尖,doro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墨,这个…豆汁冰淇淋…下次还能吃吗?”
西西也小口啜饮着杯底的融化奶油,黑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我。
“当然可以!” 我笑着答应,“不过现在,我们该出发去下一个地方了——博物馆!”
“博物馆?” doro歪着小脑袋,“是…是放玩具的地方吗?”
“博物馆…有…有橘子娃娃的家吗?” 西西也好奇地问。
“博物馆啊,” 我整理着桌上的东西,一边解释,“它更像一个巨大的、装着时光的盒子!里面放着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东西,有的比墨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要老!它们是历史留下的宝贝,叫做‘文物’。”
“文物?” doro对这个词感到新奇,“是…是很贵的玩具吗?”
西西则更关注时间:“比爷爷的爷爷…还老?那…那它们…会说话吗?”
“它们不会说话,” 我笑着摇头,尽量用她们能理解的语言描述,“但它们用自己身上的痕迹、样子,告诉我们很久很久以前人们是怎么生活的,他们用什么吃饭、穿什么衣服、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还有他们信仰什么、创造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就像一本本不用文字写的、超级大的故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