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肉,” 我再次蹲下,视线与她满是泪水的眼睛齐平,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绝对不相信你的人会这样抛弃你!这中间一定有天大的误会,或者他遇到了无法克服的困难!就像…就像故事里那样,也许他遇到了什么事,耽搁了,也许他正在想办法回来找你,只是还没找到!”
我顿了顿,看着那双被绝望和希望反复撕扯的琥珀色眼睛,发出了最郑重的邀请:“你看,我们也是刚到这里,准备去更北的地方看雪。你要不要暂时跟着我们?我们给你一个暖和的地方,有热饭吃,有热水喝。我们一边旅行看雪,一边动用所有的力量帮你找你的人!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能找到他!而且…”
我的目光落在她怀里那两袋沉重的麻袋上,声音放得更柔:“你带着这么多橘子,一个人在外面,太辛苦了。跟着我们,我们一起吃掉它们!让这些橘子完成它们的使命,把甜味分享给大家,好不好?也许,甜味能指引我们找到他呢?”
多肉愣住了,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凝结的细小冰晶。她看看我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又看看doro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此刻充满期盼的眼神,再看看西西那双清澈见底、盛满纯粹善意的黑亮眼睛。她那被悲伤和严寒冻得几乎麻木的小脸上,冰封的绝望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和犹豫,艰难地探出了头。
旅行?看雪?找人?分享橘子?这些词像遥远而陌生的光点,在她被黑暗笼罩了太久的小小世界里闪烁。她低头看着麻袋里那些已经不再新鲜、表皮有些发蔫的金黄橘子,又抬头看看眼前这三张充满善意的脸。怀里橘子那熟悉的、带着一丝陈腐却依旧固执的清甜气息,似乎也重新变得温暖起来。
沉默在寒冷的站台上蔓延,只有风声呼啸。仿佛经历了一个漫长世纪的挣扎。她的小手依旧紧紧抓着麻袋,指节泛白,但身体不再那么剧烈地颤抖。她抬起那张布满泪痕、冻得发青的小脸,声音依旧沙哑细小,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挥之不去的怯懦,却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决定:
“那…那好吧…”
“太好啦!”doro立刻破涕为笑,巨大的喜悦冲散了悲伤,她松开我的手,像一道金色的阳光扑到多肉面前,伸出自己温热的小手,“我叫doro!这是西西!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啦!一起去找你的人!一起吃橘子!一起看雪!”她的笑容灿烂无比,带着驱散一切阴霾的力量。
西西也露出了甜甜的、如释重负的笑容,她轻轻碰了碰麻袋上自己的橘子娃娃,小声说:“橘子娃娃…也找到…新朋友了…”
多肉看着伸到面前的小手,又看看麻袋上并排依偎的两个“橘子”(她的哦润吉和西西的娃娃),那倔强戒备的眼神终于彻底松动,像冰层在阳光下融化。她迟疑了一下,慢慢地、试探性地伸出自己那只冰凉僵硬、布满细小裂口和冻疮的小手,轻轻地、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doro温热的手心,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不确定的依赖,握住了它。一种奇妙的、跨越了孤独深渊的暖流,在两只同样流淌着倔强血液的小手之间悄然传递。
“我…我叫多肉…”她再次小声说,这次声音里多了一丝几乎听不出的、微弱的归属感。
“走!先离开这冻死人的地方!”doro热情地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拉起西西。
就在她们手牵手站起来的瞬间,我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录像功能。镜头微微有些颤抖,对准了冰天雪地的北方站台上,这足以融化寒冬的一幕。
镜头里:
* **doro** 站在中间,一手紧紧拉着多肉冰凉的手,一手牵着西西。她的小脸上泪痕未干,鼻尖冻得通红,但笑容却像穿透厚重云层的炽热阳光,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希望和力量。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映照着雪光。她背包上的小红旗在寒风中奋力飘扬。
* **西西** 站在多肉另一侧,安静地依偎着,黑亮的头发被风吹起几缕,小脸恬静温柔,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善意和接纳。她的橘子娃娃稳稳地放在多肉抱着的一个麻袋上,与袋口露出的金橘依偎着,手腕的香囊穗子随风轻摆。
* **多肉** 被她们簇拥在中间。她的脸上泪痕犹在,冻得发青的嘴唇微微颤抖,单薄的旧棉衣在寒风中显得更加可怜。然而,那双曾盛满绝望的琥珀色大眼睛里,此刻冰封正在加速消融。茫然、脆弱、长久等待的疲惫依旧清晰,但一种微弱却真实的、名为“希望”的光芒,正艰难地穿透厚重的阴霾,如同晨曦刺破寒夜。她怀里那两袋沉重的橘子,此刻似乎也不再仅仅是冰冷绝望的象征,那透过麻袋散发出的、混合着陈腐与清甜的气息,重新带上了一丝“念想”的温度。最让人心尖发颤的是,她那只没被doro握住的小手,依旧下意识地、紧紧地攥着那个粗糙的麻袋口,仿佛那是她仅存的安全感来源。
我努力稳定着镜头,将画面缓缓聚焦到多肉那只紧攥着麻袋口的小手上。粗糙的麻绳深陷进她冻伤的手指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然后,镜头微微上移,捕捉到她冻得通红的侧脸,和那双努力望向镜头、带着一丝怯懦和巨大期盼的眼睛。
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响起,带着无法掩饰的心疼,穿透呼啸的寒风,传入镜头:
“我们在xx雪国站台,遇到了这个叫多肉的小女孩。请大家仔细看看她的样子。” 镜头给了多肉一个特写,记录下她枯黄的金发、冻裂的小脸、单薄的旧衣和怀里沉重的麻袋。
“她告诉我们,她最重要的人半年前从这个站台坐火车离开(镜头特写那张飘落在地、被我捡起的半年前的旧车票,票面上的日期清晰可见)。她用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了两大袋橘子想要送给他,却没能赶上火车。”
镜头再次回到多肉紧攥麻袋的手和那双充满期盼又带着恐惧的眼睛。
“这半年来,她一直守在这个站台,守着这两袋橘子,守着一个‘他一定会回来’的承诺。在北方漫长的寒冬里…(我的声音哽了一下)…她等得太久,太苦了。”
镜头扫过doro和西西充满担忧和鼓励的脸庞。
“我们无法将她独自留在这冰冷的绝望里。我们带她一起走,给她温暖和食物。但我们更迫切地需要大家的帮助!如果你认识多肉,或者知道任何关于她、关于半年前可能从这里离开的那个‘重要的人’的信息——无论他是谁,无论他因何离开——请立刻、马上联系我们!”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急切:
“时间已经过去半年!多肉不能再等了!她的橘子…她的等待…都需要一个答案!请大家帮忙,动用一切力量扩散这个视频!#寻找雪国站台橘子女孩多肉的家人# #半年前的旧车票# #橘子味的漫长等待# 每一个转发,都可能照亮她回家的路!求求大家了!”
我的声音最后带着一丝颤抖的恳求结束。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指尖是冰凉的。站台上,doro正努力把自己暖和的围巾解下来,笨拙地想往多肉脖子上绕。西西则从自己小背包里掏出一块独立包装的小饼干,小心地撕开,递到多肉嘴边。多肉有些无措地接受着突如其来的温暖和食物,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看看doro,又看看西西,再看看我,里面翻涌着复杂的、令人心碎的波澜——有茫然,有怯懦,有长久等待后的麻木,但最深处,那缕被重新点燃的、微弱却无比珍贵的希望之火,正在艰难地燃烧。
小红旗在doro的背包上倔强地飘扬。橘子娃娃手腕上的香囊与多肉怀中橘子那混合着陈腐与执着的清甜气息,在寒冷的站台上交织、升腾,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这场跨越虚构与现实的救援,这段承载着沉重思念与橘香的雪国旅程,才刚刚启程。网络世界无形的善意之网,正随着那段带着哭腔和冰碴的求助视频,急速铺开,向着那个渺茫却必须存在的答案,全力奔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