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如同被雪地过滤过一般,清澈而微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投下一条淡金色的光带。暖气无声地工作着,房间里弥漫着昨夜故事残留的暖意和孩子们熟睡时散发的、暖烘烘的甜香。
我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手里提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一股清冽新鲜的寒气随之涌入,但很快被室内的温暖吞没。袋子里散发出诱人的食物香气,以及一种更加清新、带着阳光活力的气息——是刚买的、饱满金黄的橘子(哦润吉)!
三个小家伙依旧沉浸在梦乡中。doro呈“大”字形霸占了小半张床,小恐龙睡衣的帽子歪戴着,嘴角挂着一丝可疑的晶莹。西西侧身蜷缩着,像只安静的小猫,橘子娃娃被她妥帖地安置在枕边。多肉则蜷在暖橙色的被子里,只露出小半张脸和几缕粉色的头发,呼吸均匀而绵长,怀里依旧虚虚地环抱着那个麻袋,姿态比昨夜更加放松。
看着她们恬静的睡颜,我不忍心用粗暴的方式唤醒。一个念头闪过——用橘子的味道,把她们从美梦中“馋”醒!
我走到床边的小圆桌旁,轻轻打开装有橘子的袋子。顿时,一股混合着晨露与阳光的清甜橘香,如同无形的精灵,在温暖的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这香气是如此鲜活、如此具有穿透力,带着自然的召唤。
最先有反应的是西西。她小巧的鼻翼在睡梦中微微翕动了几下,长长的睫毛颤动起来,像被微风惊扰的蝶翼。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面朝着橘香飘来的方向,黑亮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一条缝,带着初醒的懵懂,随即被那熟悉的、令人愉悦的香气点亮。“……哦润吉……?”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声,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却已有了几分清醒。
紧接着是doro。她的小鼻子也像雷达一样耸动起来,睡梦中咂了咂嘴,仿佛在品尝无形的美味。然后,她猛地吸了一大口气,琥珀色的眼睛倏地睁开!“好香!是哦润吉的味道!”她像只闻到鱼腥味的小猫,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睡衣帽子彻底歪掉,眼神却已完全清明,直勾勾地盯向我手中的袋子,“墨!是哦润吉吗?是新鲜的哦润吉吗?”
最后是多肉。她的反应最微妙。她似乎还在梦境的边缘徘徊,长长的睫毛剧烈地抖动了几下,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梦中追寻着什么。然后,她的鼻翼也开始翕动,呼吸的节奏变得有些急促。终于,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缓缓睁开,带着初醒的迷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准确地望向了橘子香气的源头——我手中的袋子。她没有像doro那样立刻坐起,只是将小脸更深地埋进暖橙色的枕头里蹭了蹭,像只贪恋温暖又渴望美味的小兽,眼神在迷糊和清醒间挣扎,最终也被那清甜的香气完全唤回现实。
“懒虫们,都醒啦?”我笑着将橘子袋子提起来晃了晃,金黄的橘子在里面发出诱人的碰撞声,“墨今天起得早,特意去给三个小懒猪买早餐,还有——新鲜的哦润吉!”
“耶!哦润吉!”doro欢呼一声,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光着小脚丫就想往这边冲。
“新鲜的…哦润吉…”西西也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多肉也慢吞吞地坐了起来,小手揉了揉眼睛,目光依旧黏在橘子上,带着一种纯粹的渴望。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枕边的麻袋,仿佛在确认新旧橘子的存在。
“好了,橘子就在这儿,跑不掉。”我放下袋子,走过去挨个揉了揉她们乱糟糟的小脑袋,“现在,第一件事——起床!洗漱!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才能吃香喷喷的早餐和甜甜的橘子!动作快哦,吃完早餐我们要出去玩了!”
“出去玩?”doro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一边往浴室跑一边回头问,“去哪里玩?堆更大的雪人吗?”
西西也好奇地看着我。
多肉抱着她的麻袋,动作慢了一拍,但眼神里也带着询问。
“今天带你们去一个更神奇的地方——冰雪乐园!”我神秘地宣布。
“冰雪乐园?”三个小家伙异口同声,眼睛里充满了问号。
“对!那里有用巨大的冰块雕刻出来的城堡、房子、小动物、还有各种漂亮的人物!就像…就像故事书里的冰晶宫殿活过来了一样!”我描绘着,“还能在冰做的滑梯上玩,可有趣了!”
“冰雕?”doro歪着头,琥珀色的眼睛充满了好奇,“冰…也能刻出人?”
“嗯…像水晶?”西西想象着。
多肉也微微睁大了眼睛,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新奇的光芒。对她来说,“冰”曾是寒冷的代名词,是冻疮的根源,是生存的威胁。现在,冰竟然能变成“乐园”?还能刻成“人”?这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却奇异地勾起了她的兴趣。
“我们要去!我们要去看冰人!”doro兴奋地跳起来。
“嗯!要去…”西西也用力点头。
多肉虽然没有说话,但抱着麻袋的手微微松开了些,眼神里的期待更加明显。她学着姐姐们的样子,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好!那就快点行动起来!”我拍拍手,“洗漱!吃饭!对了,”我特意强调,指着桌上的橘子,“哦润吉可以在路上吃一点,当小零食。但是,绝对不能在刚吃完热乎乎的早餐后立刻吃!一冷一热,小肚子会受不了,会像昨晚拔丝地瓜烫到一样疼的!记住了吗?”
“记住啦!”doro和西西响亮地回答。
多肉也看着我,轻轻点了点头,小手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胃部,仿佛在想象那种疼痛。
早餐是热腾腾的牛奶、松软的奶油面包和煮得恰到好处的溏心蛋。橘子的香气萦绕在餐桌旁,成了最好的开胃佐料。三个小家伙吃得格外迅速(在橘子的“鞭策”下),小脸上洋溢着对即将到来的冒险的期待。
出发前,我拿起桌上金灿灿的橘子,给每人分了一个:“来,一人一个哦润吉,路上补充能量!记住墨的话哦,等会儿再吃!”
“知道啦!”doro把橘子小心地塞进自己羽绒服的大口袋里,还拍了拍。
西西则把橘子放进她小兔子背包的侧兜里。
多肉看着手里这个饱满、散发着新鲜清香的橘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边那个装着“老朋友”的麻袋。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像姐姐们那样放进衣兜或背包,而是学着我的样子,将这只新鲜的橘子,轻轻地、珍重地放进了她崭新的、暖橙色羽绒服那同样温暖厚实的口袋里。口袋被橘子撑得鼓鼓囊囊,紧贴着她的身体,散发着持续的、令人安心的清甜气息。然后,她才弯腰,抱起了地上的麻袋。
我们坐上了前往冰雪乐园的出租车。车子驶过被晨光镀上金边的雪后街道,窗外的世界纯净而明亮。doro和西西兴奋地趴在车窗上,指点着路边的雪景和偶尔掠过的、造型各异的雪人。
多肉安静地坐在我和西西中间。她怀里抱着麻袋,一只手却无意识地伸进暖橙色的口袋,隔着厚厚的衣料,轻轻触碰着里面那个圆滚滚、硬邦邦的“新伙伴”——那只新鲜的橘子。她的目光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银色世界,琥珀色的眼眸里映着雪光,也映着对那个即将揭晓的“冰晶幻境”的、小心翼翼的期待。
出租车内暖气充足,隔绝了窗外的寒意。三个小家伙口袋里(或多肉怀里)的橘子,仿佛三个小小的、散发着温暖香气的太阳,伴随着引擎的轻响和车轮压过积雪的沙沙声,一路驶向那个由冰与光构筑的、梦幻般的乐园。那颗曾被冰封的小小心灵,在橘香的牵引下,正勇敢地驶向又一个充满新奇与可能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