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白天的喧嚣早已沉淀,城市陷入了沉睡,只有窗外偶尔路过的车辆带来一丝转瞬即逝的微光与声响。我沉浸在深度睡眠的海洋里,意识模糊,正做着某个关于在画中海滩捡到会发光的珍珠的美梦。
突然——
“轰隆!!哐当——!!!”
一声沉闷又夹杂着碎裂声响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猛地撕裂了夜晚的宁静,也粗暴地将我从睡梦中拽了出来!
我的心跳瞬间飙升至一百八,整个人如同弹簧一样从床上弹坐起来,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第一反应是:地震了?!还是楼上邻居家什么东西爆炸了?!或者是……进贼了?!
恐惧和肾上腺素让我瞬间清醒。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黑暗中只有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没有后续的坍塌声,没有脚步声,但紧接着,隐隐约约传来了几声细弱、带着惊恐和茫然的呜咽和抽泣声……方向似乎是……儿童房!
是孩子们!我的魂都快吓飞了!也顾不得穿鞋,赤着脚,摸黑就跌跌撞撞地冲向孩子们的房间,心里闪过无数个最坏的念头。
我刚冲出卧室门,就和三个小小的、跌跌撞撞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和走廊感应灯的光线,我看清了她们:多肉和西西穿着小睡衣,头发乱蓬蓬的,小脸上写满了刚被惊醒的懵懂和惊吓,眼睛里还噙着泪水。而被她们一左一右搀扶着的doro,样子最为狼狈——她也是睡眼惺忪,粉色卷毛炸得像个小狮子,但最主要的是,她正咧着小嘴,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小屁股,脸上是混合着疼痛、委屈和极度困惑的表情。
“人……呜……”doro带着哭腔,率先开口,“我们睡得好好的……突然……突然屋里的床就……就塌了!吓死朕了!哎哟……我的屁股……好痛啊……”
床塌了?!我心头一紧,赶紧蹲下身,借着灯光仔细查看。doro穿着小睡裤,我轻轻拉开一点裤腰查看,果然,她肉嘟嘟的小屁股上有一片明显的红痕,看样子是摔得不轻,幸好没有破皮。
“怎么回事?好好的床怎么会塌?”我又惊又疑,赶紧把三个受到惊吓的小家伙拢到怀里安抚,同时目光投向她们房间的方向。房间里黑漆漆的,看不真切,但能感觉到一种不寻常的混乱。
“我们也不知道呀……”西西惊魂未定地说,“就听见好大好响的声音,然后床就歪了,我们就掉下来了……”
多肉也小声啜泣着点头,紧紧抓着我的睡衣袖子。
幸好!幸好我当初为了安全起见,怕她们晚上踢被子着凉或者发生什么意外我无法及时发现,在她们房间装了一个带夜视功能的监控摄像头!本来主要是用于远程看看她们睡得是否安稳,没想到今天派上了大用场!
“别怕别怕,人在呢。”我一边安慰她们,一边抱着doro,领着西西和多肉回到我的卧室,让她们先坐在我的大床上。我打开明亮的顶灯,柔和的灯光驱散了黑暗,也稍微安抚了孩子们惊恐的情绪。
“你们先在这里坐着,人去看看监控,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拿出手机,快速打开了连接监控摄像头的App。
App顺利连接,调取回放功能。我直接将时间轴拉回到大概十几分钟前。屏幕上出现了儿童房的夜视画面——一片幽绿色的影像中,一张足矣放下三个小家伙们的床,在房间摆着,三个小家伙似乎都睡得正香,画面宁静祥和。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了。大约在巨响发生前五分钟,睡在中间那张床上的doro,突然开始有了动静!她先是像往常一样翻了个身,但接着,她并没有继续睡,而是……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夜视模式下,她的眼睛是闭着的,但身体却行动自如!是梦游!doro偶尔会梦游的毛病我是知道的,但通常只是坐起来说几句梦话,或者下床走两步就又回去睡了,从来没闯过这么大的祸!
只见梦游状态的doro,动作略显僵硬但目标明确。她先是爬下自己的床,然后走到旁边多肉的身边,弯下腰,居然试图把睡得正香的多肉抱起来!多肉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但doro的“蛮力”在梦游状态下似乎得到了加成,她居然真的连拖带抱地把小巧的多肉弄下了床,轻轻地(还算温柔)放在了房间的地毯上!接着,她又如法炮制,走到另一边,把同样毫无知觉的西西也“搬运”下了床,并排放在多肉旁边!
做完这一切,梦游的doro似乎完成了某种“清场”任务。她满意地(从她模糊的面部表情推测)转过身,看向那张现在空无一人的小床。
接下来的一幕,让我看得目瞪口呆,血压飙升!
她爬回自己的床上,但没有躺下,而是站了起来!她在床上开始……蹦跳!一开始只是小幅度的试探,然后越蹦越高,越蹦越起劲!那小木床在她的“暴力”摧残下,发出了“嘎吱嘎吱”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她一边蹦,嘴里还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梦话:“……飞……飞高高……我是……超级……霸王龙……”
这还没完!蹦跶了几十秒后,她似乎觉得不过瘾,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床中央,深吸一口气(梦里大概在蓄力),然后大喊了一声(监控虽然没声音,但从口型我都能猜出来,结合她平时的口头禅):“……看朕的……终极奥义……天——降——小——屁——屁!!!”
随着这个“绝招”名称喊出(脑补),她猛地高高跳起,然后不再是脚着地,而是……调整姿势,一屁股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朝着床板的正中央坐了下去!
“轰隆——!!哐当——!!!”
就是这声把我惊醒的巨响!脆弱的床板根本无法承受这凝聚了“梦游神力”的致命一击,瞬间从中间断裂、塌陷下去!整个床架也随之垮塌!而doro本人,则随着塌陷的床板,惊呼一声(这次是真醒了),一头栽进了垮塌的床架和被子枕头堆里!
几乎同时,被巨响和震动惊醒的多肉和西西也从地板上坐起来,茫然地看着眼前这如同被炸弹袭击过的现场和从废墟中挣扎着爬出来、同样一脸懵圈、捂着屁股的姐姐……
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罪魁祸首就是梦游中化身为“拆家小能手”兼“蹦床运动员”的doro!
我拿着手机,一脸复杂地看向此刻正坐在我床上、揉着屁股、眼神无辜又委屈的doro。我把手机屏幕转向她们三个,播放了最关键的那段“天降小屁屁”片段。
多肉和西西看得小嘴张成了o型,看看手机屏幕,又看看身边的姐姐,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后怕。
doro自己也看呆了,她指着屏幕里那个“英勇”的身影,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我?我……我干的?我……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我就记得……记得好像在梦里打了一个大怪兽……然后……然后就摔疼了……”
我放下手机,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doro那头乱糟糟的粉色卷毛,语气是十足的无奈,又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好了,真相大白了。‘案发现场’重建完毕。‘元凶’就是你,doro小朋友。你梦游的时候,不仅把你的两个妹妹‘安全转移’到了地板上,还把你的小床当成了蹦床,最后用一记‘天降小屁屁’把它彻底终结了。”
多肉和西西这时也反应过来,齐齐看向doro,异口同声地说:“姐姐!原来是你!”
多肉小声补充:“还把多肉抱下床了……”
西西也嘟起嘴:“我的美梦都被你吓跑啦!”
doro看着我们三个“谴责”的目光,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羞愧地低下了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她又羞又愧、屁股还疼的小模样,我再多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梦游这事,还真怪不了她。
“好了好了,人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把她拉过来,轻轻帮她揉着摔红的小屁股,“梦游是身体自己动的,不怪你。但是……”我话锋一转,变得严肃起来,“这也说明你的小脑瓜有时候晚上太活跃了。以后晚上睡觉前,不能玩得太疯,也不能看太刺激的动画片,知道吗?要让自己安静下来,这样才能睡个好觉,也不会再发生这种‘拆床’事件了。”
doro用力点头,然后猛地抬起头,对我敬了一个极其不标准但非常用力的少先队礼(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用最严肃的语气保证:“报告人!doro保证!以后绝对不再梦游了!一定乖乖睡觉!保护好我的床,还有妹妹们的安全!”
她那副又认真又滑稽的样子,把我们都逗笑了。多肉和西西也忘了刚才的惊吓,跟着咯咯笑起来。
“行了,小勇士,态度很好,人收到了。”我笑着把她搂进怀里,“不过今晚,你们那房间是没法睡了。看来,你们三个今晚又要和‘人牌大床’挤一挤了。明天,人再找人来修理,或者直接给你们换一张更结实的新床!”
于是,我的大床上再次迎来了三位小客人。经过这番惊吓和折腾,她们也确实是累了困了。我躺在中间,doro和西西睡在两边,多肉睡在最里面。我帮她们盖好被子,调暗了灯光。
房间里安静下来,但我的神经却不敢完全放松。虽然知道梦游不是doro能控制的,但我还是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再次“发作”,伤到自己或者滚下床。于是我侧躺着,保持着一点警惕,耳朵竖着,留意着身边的动静。
起初,doro似乎也因为刚才的事情有点不安,翻来覆去了一会儿。但孩子的睡眠终究是强大的,不过几分钟,她的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真正地睡熟了。多肉和西西更是早已进入了梦乡。
听着耳边三道平稳交织的呼吸声,感受着身边传来的温热和依赖,我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弛下来。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亮了孩子们恬静的睡颜。我看着doro那张在睡梦中毫无攻击性、甚至有点傻乎乎可爱的小脸,实在无法将她与监控里那个“拆床狂魔”联系起来。
唉,养娃的路上,真是随时随地都充满了“惊喜”啊。我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也闭上了眼睛。这一次,疲惫终于战胜了警惕,我沉沉地睡去了。
这一夜,再无话,直到天光渐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