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林微婉,语气冰冷而决绝:“我告诉你,这件事绝无可能!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裴郎和你,根本不合适!从今往后,不准你再提他的名字,更不准你和他有任何往来!”
这番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扎进林微婉的心脏。她看着父亲愤怒而失望的眼神,看着他决绝的态度,所有的辩解都堵在了喉咙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鼓起毕生勇气,想要为自己的喜欢争取一次,却换来父亲如此严厉的斥责与否定。原来,在父亲眼里,她不仅平庸,还如此没出息;原来,她喜欢的人,在父亲看来,连配得上她的资格都没有。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上,碎成一片。林微婉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却不敢再说话,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任由委屈与难过像潮水般将自己淹没。
城主看着她哭泣的模样,心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满心的不耐:“哭什么哭!我还没说你两句,你就哭!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将来怎么成大事?赶紧回房反省去,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
林微婉的眼泪砸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她却顾不上擦,踉跄着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拽住城主的衣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父亲,求您了……求您给裴郎一个机会好不好?”
她仰着头,眼眶通红,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依旧倔强地看着城主,语气里满是卑微的哀求:“他真的很努力,只是家境贫寒,没有上京赶考的盘缠。只要您肯资助他,他一定能考上功名的……就算他暂时只是个秀才,可他有才华,有风骨,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她知道父亲最看重颜面与前程,也知道裴郎最大的软肋就是家境贫寒,若是父亲断了资助,裴郎就算再有才华,也只能困在这座小城里,一辈子当个穷秀才,永无出头之日。
城主看着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眉头皱得更紧,语气里的怒火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威胁:“我说了,不准再提他!你别逼我动怒。”
他抬手,用力挥开林微婉的手,林微婉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摔倒在地。城主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若是再敢多说一个字,我立刻断了对裴郎的所有资助,不仅不给盘缠,连平日里的笔墨纸砚都不会再接济他!我让他这辈子都只能守着那点秀才功名,永远只能靠帮人抄书度日,翻不了身!”
这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扎进林微婉的心脏。她浑身一僵,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眼泪都忘了流。她最害怕的,就是父亲断了对裴郎的资助——那是裴郎唯一的希望,也是她支撑自己坚持下去的底气。
若是父亲真的这么做了,裴郎就再也没有机会上京赶考,再也没有机会摆脱贫困,而她和裴郎之间,就真的彻底没有可能了。
她张了张嘴,想再哀求,可看着城主冰冷决绝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知道,父亲说到做到,若是自己再坚持,只会害了裴郎。
林微婉攥紧了衣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保持清醒。她垂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知道了,我不说了。”
城主见她终于妥协,脸色稍稍缓和,却依旧没给她好脸色:“既然知道了,就赶紧回房反省,别再在这里碍眼。”
林微婉屈膝,对着城主行了一礼,然后转身,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出了正厅。夜色更浓了,庭院里的风带着刺骨的寒凉,吹在她脸上,像无数根细针,刺得她生疼。她的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每走一步,心里的委屈与不甘就多一分,却又被对裴郎的担忧压得喘不过气。
她不敢回自己的绣楼,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庭院里走着,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父亲的威胁,还有裴郎温和的笑容,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快步走了过来,对着她屈膝行礼:“二小姐,夫人请您去她的院落一趟。”
林微婉身形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没有丝毫意外。她早就知道,母亲在父亲身边安插了眼线,父亲那边的一举一动,母亲总能第一时间知道。方才她和父亲的争执,母亲定然已经知晓了。
她点了点头,声音沙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跟着丫鬟穿过一条条回廊,来到城主夫人的院落。院落里很安静,只有几盏宫灯亮着,映得庭院里的兰花愈发清雅。城主夫人坐在正屋的榻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神色平静,眉眼间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却比城主多了几分温和。
“母亲。”林微婉走进屋,屈膝行礼,声音依旧带着未平的哽咽。
城主夫人抬了抬眼,目光落在她通红的眼眶和苍白的脸上,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缓缓捻着佛珠,直到屋内的气氛变得凝滞,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你父亲那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老实告诉我,你看上那个裴郎,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林微婉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道:“今日宴席上,所有人都围着姐姐转,没有人愿意理我……只有裴郎,他主动过来和我说话,和我谈诗文。他没有提我的容貌,没有提姐姐,也没有奉承我,他只是认真地和我谈论我喜欢的东西,他说我有才情,说我不输男儿……”
她说着,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憧憬:“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样看过我,从来没有人这样认可我。我觉得,他是懂我的人。”
话音落下,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紧接着,一声清冷的冷笑,从城主夫人嘴里溢出,打破了这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