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的神情专注而柔和,偶尔抬头观察时,目光中满是专业审慎。
南京九安静地配合着她的要求,目光却始终温柔地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着她时而蹙眉思索,时而恍然微笑的模样。
他忽然觉得,就这样被她专注地注视着,是件很美好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宁肆意终于放下炭笔,轻轻舒了口气:“搞定!”
她正要展示画作,却发现南京九不知何时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平稳绵长。
她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心中顿时涌上歉意。
宁肆意轻手轻脚地想从他身上下来,却被他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
“画完了?”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
手臂却已经自然地环住她的腰,不让她离开。
“嗯……”宁肆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画得太投入,都没发现你睡着了。是不是很累?”
南京九轻轻摇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画纸上:“让我看看。”
宁肆意将画纸递过去,有些忐忑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画中的他慵懒地躺在床上,领带松散,眉眼间带着难得的放松,四周被玫瑰簇拥。
每一处细节都被细腻地捕捉下来。
“画得真好。”他由衷赞叹,目光从画作移到她脸上。
“把我画得这么温柔,这真的是我吗?”
“这就是我眼中的你。”宁肆意轻声说,“在我面前,你一直都是这样的。”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南京九心底某个紧锁的匣子。
他手臂猛然收紧。
宁肆意低呼一声,整个人便被他牢牢圈进怀里。
“宁肆意,”他唤她的全名,嗓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种狩猎般的专注。
“你总是有办法……让我失控。”
宁肆意在他怀里微微仰头,脸上绽开一个带着一点得意的笑容。
“这就受不了了?”她语气轻快,带着点狡黠的挑衅,“南总,你的定力看来还需要再练练呢。”
南京九低头,捕捉到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羞涩,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轻笑:
“对你,我什么时候有过定力?”
他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我的克制力,在你面前从来都不堪一击。”
宁肆意脸颊发热,却强自镇定地转移话题,目光瞟向桌上的画:
“这画还不算完呢,只是线稿。明天,我还要给它上色,让这些玫瑰……真正绽放出来。”
她说着,轻轻推了推他:
“好了,很晚了,你快点睡吧。我去把东西放到画室里。”
然而,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纹丝不动。
南京九深邃的目光锁住她,仿佛能看穿她试图用忙碌掩饰着些什么。
“那些东西,明天让佣人收拾就好。”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却也带着点强势。
“现在,你该休息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在想方设法地抓紧时间,这让他心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
宁肆意怔了一下。
她想起刚才作画时,那只又一次悄然变得透明的手……
时间就像指间沙,流逝得飞快,她迫切地想为他多做些事。
可迎上他关切而坚持的目光,那份焦躁似乎被奇妙地抚平了。
她看着他,最终还是妥协地笑了笑:“好,听你的。”
她不再坚持,小心地将那张饱含心意的画稿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在他身侧躺下。
主动窝进他早已为她准备好的怀抱里,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
南京九满意地收拢手臂,将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发顶,感受着她的气息逐渐平稳。
“睡吧。”他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吻,低沉的声音比任何安眠曲都更令人安心。
宁肆意闭上眼睛。
在他令人安心的气息包围中,那些关于时间流逝的隐忧暂时远去。
此刻,在他的怀里,便是最安稳的归处。
次日午后 - 画室
午后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洒满画室,也笼罩着正在给画作上色的宁肆意。
画笔在她手中轻盈舞动,她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柔的浅笑。
“李姨,你看这里,”她指着画中男子的眼睛,“我总觉得这里的光影还不够柔和。”
正在一旁整理颜料的保姆走近两步,眯着眼仔细端详:
“我觉得已经很好了呀,宁小姐。您把先生画得特别温柔。”
宁肆意轻轻笑着,画笔在调色盘上蘸取更多暖色调:“他本来就是这么温柔的人啊。”
她的笔触愈发轻柔,“遇见他之前,我从来不敢想象,会有一个人能这样事无巨细,体贴入微地把我放在心上。”
画笔在画布上细致地勾勒着,她的眼神渐渐恍惚。
阳光在画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照亮了她不知不觉微微泛红的眼眶。
“宁小姐?”
李姨注意到她的异样,关切地询问,“您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宁肆意迅速眨眨眼,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这阳光,太调皮了。”
她顿了顿又指着窗外,“你看,都入秋了,还这么烈,晃得我眼泪都跑出来了。”
李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啊,今年秋天是挺暖和的。要不要我把窗帘拉上?或者您换个位置?”
“不用了。”宁肆意摇摇头,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叹息。
“就让它照着吧。”
她看着阳光跳跃在画布上的玫瑰花瓣,让它们显得愈发鲜活,“你看,阳光一来,这些花都像活过来了似的。这样的温暖……”
她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恋,“真让人舍不得啊。”
这话听起来像是普通的感慨。
可只有宁肆意自己心里清楚。
即使阳光刺眼到让她流泪,她依然贪婪地想要沐浴其中,再多感受一刻它的温度和明亮。
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呢?
她的画笔重新动起来。
这一次,动作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仿佛在跟看不见的时间赛跑。
颜料在画布上堆叠出更丰富的层次,每一笔都倾注了她浓得化不开的情感。
“李姨,”她忽然开口,目光仍专注在画布上,声音轻轻的。
“你说,人是不是都挺贪心的?”
“怎么了?宁小姐?”
“就是……尝过了最甜的蜜糖之后,就再也受不了半点苦味了。拥有了最好的,就害怕失去。”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
“您这是幸福糊涂了,”李姨温和地笑着。
“先生把您捧在手心里,往后的日子啊,肯定都是甜的,您就放心吧。”
宁肆意没有再接话,只是将画笔浸入清水中。
水波荡漾,映出她微微颤抖的指尖。
“再帮我调些钴蓝色吧,”她轻声说,“我想把这里的阴影再加深一点。”
当李姨递过调好的颜料时,注意到宁肆意眼角尚未干透的泪痕。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退到一旁。
画室里重归宁静,只有画笔与画布摩擦的细微声响。
宁肆意望着画中男子温柔的眉眼,在心里轻轻地说:
就算未来的日子再也见不到这样的阳光。
至少此刻。
我真实地拥有过它全部的温暖,也毫无保留地付出过我最真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