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宁肆意终于被监督着吃完最后一口饭,感觉自己像个被填满的糯米团子,动一下都困难。
南京九满意地看着空碗,这才放过她。
“走,消消食。”他起身,不容分说地握住她的手。
“啊?外面下雪呢,冷……”宁肆意试图赖在椅子上。
南京九没说话,只是走到衣帽架旁,拿过一件早就准备好的,厚实柔软的羊绒大衣。
走回来,给她披上,仔细拢好领口,又拿过围巾给她围好。
“这样就不冷了。”他语气平淡,动作却细致。
宁肆意被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移动的小棉球,只好被他牵着,走出温暖的客厅,来到已经覆上一层薄雪的庭院。
雪已经停了,空气清冽干净,屋檐和树枝上挂着星星点点的白色。
花园里的景观灯亮着,在雪地上投下暖黄的光晕。
南京九带着她,来到已经覆上一层薄雪的玻璃花房前。
宁肆意更疑惑了。
大冬天的,花房里除了些耐寒的绿植,还能有什么?
南京九推开玻璃门,一股温暖湿润,夹杂着淡淡泥土和植物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花房里的恒温系统维持着适宜的温度,与外面的冰天雪地仿佛两个世界。
他牵着她,径直走向花房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然后,宁肆意看到了。
那是一小片被精心照料着的星辰花。
深绿色的叶片簇拥着,其间点缀着无数细小的,星星点点的淡紫色花苞。
有些已经微微绽开,露出里面更浅的花心,在花房柔和的补光灯下,像洒落了一地细碎的星光。
星辰花,又叫“勿忘我”。
是她当初准备离开时,非要种下的。
她记得自己当时兴致勃勃地挖坑,埋土,浇水,还信誓旦旦地说:“等它开花了,肯定特别好看!”
而当时的南京九,只是站在一旁,神情冷淡,甚至略带嫌弃地说:“麻烦,死了别找我。”
后来她离开,南京九当时还威胁她说没人会管它。
可现在,这片星辰花就在眼前,生机勃勃,显然被养护得极好,甚至在这寒冬里,还有花朵在努力绽放。
“它……”宁肆意声音有些发紧,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南京九也正看着那片小小的紫色星海,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嗯”了一声,语气平淡无波:“长得还行。”
宁肆意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宁肆意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那些柔嫩的花瓣,真实的触感告诉她这不是梦。
她仰头看向他,眼眶瞬间红了:“你……你一直有照顾它?”
“不然呢?”
南京九垂眸看她,灯光在他眼底投下浅浅的阴影,“买了种子,找了人请教,按步骤来。不算难。”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宁肆意知道,对于他这样一个连自己吃饭睡觉都时常忘记,所有时间都被工作和寻找她填满的人来说,分出精力去学习如何养护一种娇嫩,需要持续照料的花,意味着什么。
“它……开过花吗?”她小声问,带着期待。
“开过。”南京九回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划了几下,递到她面前。
屏幕上是几张照片。
照片拍得很清晰,角度和光线都很好,看得出拍摄者很用心。
宁肆意一张张翻看着,眼泪终于没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滴在冰冷的屏幕上。
“你拍的?”她哽咽着问。
“嗯。”南京九收回手机,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每年都开,每年都拍。”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缓而清晰:“你说要看它开花,你不在,我替你看。”
宁肆意忍不住了,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身,把脸埋在他胸前,哭得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她泣不成声,只能反复说着这三个字。
南京九伸手,用指腹有些笨拙地擦去她的眼泪,却越擦越多。
他叹了口气,将她拉起来,轻轻拥入怀中。
“不用对不起。”
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现在你回来了,可以自己看了。”
宁肆意在他怀里用力点头。
许久,宁肆意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还冷吗?”南京九低声问。
宁肆意在他怀里摇摇头。
“那再待一会儿。”他说,依旧抱着她,两人就这样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庭院里静谧的雪景。
“南京九。”宁肆意闷闷地叫他。
“嗯?”
“谢谢你。”
她把脸埋得更深了些,“谢谢你没让它死掉,也谢谢你……等我回来。”
南京九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沉:
“我说过,你回来了,游戏规则就由我定。这的花,你的人,你的心,都得在我这儿好好长着,谁也别想再动。”
他微微松开她,低头,在冰冷的空气中寻到她的唇,印下一个温热而坚定的吻。
“记住了?”他抵着她的唇问。
宁肆意泪眼模糊,用力点头:“记住了。”
花房外是寒冬夜色,雪花无声飘落。
花房内温暖如春,星辰花开,爱人在侧。
那一片星辰花,见证着失而复得的圆满,也仿佛预示着,来年春天,必将花开如锦,绚烂夺目。
而他们,还有很多个春夏秋冬,可以一起看花开花落,看细水长流。
这大概就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人间烟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