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染坊的安全屋内,空气凝重而炽热。油灯下,沈括、苏十三等人正争分夺秒地对获取的账册密信进行初步梳理与摘录。
他们必须在张千钧及其背后势力做出更激烈反应前,将这些铁证转化为无可辩驳的呈堂证供。
“必须立刻将核心证物和初步摘要送回县衙,呈报大人!”
沈括声音急促,眼底带着血丝,却异常明亮,
“账册内容庞杂,全部誊录需时太久,恐生变故。我们需将最关键、最能直接指认张千钧及关联人员罪行的部分先行摘出。”
苏十三点头,她的指尖因长时间快速书写而微微发白,但落笔依旧沉稳清晰。
她负责筛选涉及“平安钱”总额、与刘德海等已知商户的大额非法往来,以及那些指向性明确的贿赂记录。
沈括则专注于破解账册中的密语代号,试图将“上面丙字大人”等模糊称谓,与陈恪在县衙梳理出的可疑官员进行对应。
石勇和李三则负责警戒,并安排最可靠的路线和人员,准备将这批关乎全局的证物送出。
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深知此刻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前功尽弃。
县衙,运筹帷幄陈恪一夜未眠。
他接到了周淳关于全城戒严已部署、以及巡察组已安全撤回并取得关键证物的急报。
“果然…知府…”
陈恪看着沈括初步整理送回的、关于“上面丙字大人”收受巨额“节敬”的记录,眼神冰冷如霜。证据链的另一关键环节,正在他手中与巡察组获取的证据迅速对接。
他铺开纸张,开始亲自起草一份措辞严谨、逻辑缜密的呈文。
这份呈文并非直接送往府衙,而是准备越级上报,直达……刑部!
他要利用这铁证,以及可能随之而来的、来自知府层面的疯狂反扑,将此事彻底闹大,捅破青州府的天!
同时,他下达了更进一步的指令:
“周主簿,以县衙名义,即刻行文府衙,措辞恭谨,言明我县巡察组在查案过程中,遭遇不明势力暴力抗法,致人员受伤,疑与漕帮张千钧有关,为彻查案情、维护法纪,故暂时封闭四门,缉拿相关人犯。先堵住他们的嘴!”
“令县尉,加派得力人手,明松暗紧,监控所有可能与张千钧及府城有联系的官员、士绅宅邸,若有异动,立刻来报!”
“通知巡察组,证物摘要及关键原件,由李三带精锐小队即刻护送回衙。其余人,暂留安全屋,隐匿行迹,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妄动!”
陈恪如同一名高明的棋手,在棋盘上接连落子,既要巩固胜势,更要防备对手的垂死反扑。
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候,往往就在胜利前夕。
张宅,困兽犹斗张千钧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暴躁与恐惧交织。
全城戒严,城门紧闭,他派出去搜寻“窃贼”和试图与外界联系的人手都受到了严格的盘查和限制,行动受阻。
陈恪的强硬反应,远超他的预料。
“他陈恪怎么敢!他怎么敢!”
张千钧低吼着,眼中布满血丝。
账本丢失,城门封锁,这意味着陈恪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并且准备动手了!
“大哥,现在怎么办?兄弟们都被盯死了,出不去,也联系不上‘上面’…”
一名心腹惶然道。
张千钧面目狰狞,喘着粗气,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联系不上,就想办法联系!让‘水鬼’从水道走!必须把消息送出去!告诉‘上面’,陈恪拿到了要命的东西,让他赶紧想办法,否则……大家一起玩完!”
他眼中闪过最后一丝疯狂的赌徒般的凶光:
“另外,把我们能动的人手都集中起来!他陈恪想瓮中捉鳖?老子也要崩掉他几颗牙!去找,就是把青州县翻过来,也要找到那帮老鼠藏身的地方!”
悬疑再起然而,就在张千钧疯狂调集人手,准备做最后一搏时,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那名在“通汇货栈”被马车撞成重伤的老账房,在昏迷了一夜后,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伤势突然恶化,竟……气绝身亡了!
消息传到安全屋和县衙,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沉。
是伤势过重不治?
还是……被人灭口?
如果是后者,那意味着张千钧或其背后之人,即使在如此严密的封锁和监控下,依然有能力,并且敢于再次行凶!
这无疑给即将到来的最终对决,蒙上了一层更浓重的阴影,也预示着对手的反扑,将更加不择手段。
铁证在手,曙光已现。但黎明前的黑暗,却也最为深沉、最为危险。
是雷霆出击,还是陷入更诡谲的陷阱?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刀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