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造司搞出了新式玉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到了神策府。将军腾骁正在批阅文书,听到下属禀报,说是应星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弄出了一套叫什么“星络”的东西,能极大提升玉兆在恶劣环境下的通信能力,他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
“哦?有这等事?”腾骁抬起眼,看向站在下方的景元和镜流。景元脸上带着惯有的、似乎对什么都挺感兴趣的笑容,而镜流则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仿佛外界纷扰与她无关。
“千真万确,将军,”景元笑着回道,“演练的结果我亲自核实过,确实效果显着。据应星说,这新思路,大半功劳要归那个叫林祈的少年。”
“林祈……”腾骁沉吟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这个名字他记得,丹鼎司报上来的那个天外访客,记忆全失,状态奇特。原本以为只是个需要观察的异数,没想到竟有这等能耐?是巧合,还是……
“看来,我们这位‘客人’,比想象中更有意思。”腾骁放下笔,“传令,召应星,还有那个林祈,来神策府一趟。本将军要亲自见见。”
命令传到工造司时,应星正兴奋地拉着林祈讨论如何进一步优化“星络”玉兆的能耗问题。听到将军召见,应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紧张地整理了一下衣袍,对林祈道:“别怕,将军人挺好的,就是问问话。到时候你看我眼色,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或者不想说的,就摇摇头,我来应付。”
林祈安静地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神策府,仙舟罗浮的权力核心,他本能地感觉到那是一个需要格外小心的地方。
两人跟着传令的云骑军,穿过重重殿宇,来到了庄严肃穆的神策府正厅。腾骁将军端坐于主位之上,不怒自威。景元和镜流分别站在两侧,景元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镜流的目光则如同冰凉的泉水,瞬间就落在了林祈身上,让他感觉像是被无形的剑锋扫过,后背微微绷紧。
“工造司应星,携林祈,参见将军。”应星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林祈学着他的样子,也笨拙地拱了拱手。
“免礼。”腾骁的声音沉稳,目光首先看向应星,“应星,听闻你与这位林祈小友,近日造出了改良玉兆的器物,名为‘星络’?”
“回将军,正是!”提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应星的紧张消散了不少,脸上焕发出光彩,他将“星络”的原理和演练效果详细禀报了一遍,言语间对林赞不绝口,“将军,若非林祈提出那‘网状连接’的奇思妙想,并协助优化核心灵纹,单凭属下一人,绝难有此突破!”
腾骁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林祈:“林祈小友,看来你虽记忆有失,一身本领却未曾搁下。这改良玉兆的思路,颇为精妙,你是如何想到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祈身上。
林祈感到压力很大,他抿了抿嘴唇,努力组织语言:“就是……看玉兆像独木桥,容易断……就想,多修些路,连成网……会不会,好走些。”他的声音不高,带着迟疑,说的还是那些大白话。
景元在一旁听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道理说来简单,却能跳出固有的框架直指核心,绝非寻常人能轻易想到。他插话问道:“林祈小友,依你看来,这‘星络’之法,除了用于玉兆,还能用在何处?”
林祈想了想,指着厅堂角落里一个用来演示沙盘军阵的小型法器,那法器正模拟着两支云骑小队在复杂地形中行进。“那个……也可以。”他轻声说,“如果每个小队,不只是听上面的命令,彼此之间也能用‘网’连起来,看到同伴的位置,知道哪里安全,哪里危险……是不是,行动就更……灵活了?像水一样,散开,合拢,都容易。”
他这话一出,连镜流的眼神都微微动了一下。腾骁抚须的手也顿了顿。将通信网络与战术指挥系统结合,实现更高效的战场协同?这少年随口一句话,指向的却是未来军事变革的一种可能!
腾骁心中震动,面上却不露分毫,他沉吟片刻,对林祈道:“小友思路清奇,于工造之术确有天赋。不知小友可愿继续留在工造司,为我仙舟略尽绵力?当然,仙舟绝不会亏待于你。”
林祈抬头看了看腾骁,又看了看身边一脸期待的应星,最后目光扫过景元和镜流。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感受什么,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嗯。工造司……挺好。我愿意。”
他答应下来,不是因为将军的许诺,而是单纯觉得工造司那个充满敲打声和炉火的地方,让他觉得比哪里都自在,比丹鼎司的安静更适合他。而且,应星是真心把他当朋友。
见林祈答应,腾骁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好。既然如此,便准你留在工造司,协助应星。一应待遇,按司内高级匠人例。景元。”
“属下在。”
“林祈小友毕竟来历特殊,日后你在工造司走动时,还需多加留意,务必保证他的安全,若有任何异常,及时报我。”
“属下明白。”景元拱手领命,看向林祈的目光中,好奇之色更浓了。
腾骁又对应星勉励了几句,便让二人退下了。
离开神策府,回到工造司那熟悉的喧嚣和热气中,林祈才悄悄松了口气。应星则是兴奋地揽住他的肩膀:“太好了林祈!以后咱们就能一直一起琢磨好东西了!将军看样子很看重你!放心,有我在,工造司没人敢欺负你!”
林祈看着应星真诚的笑容,心里那点因为面对大人物而产生的紧张感也慢慢消散了。他点了点头,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几乎看不出来。
他知道将军的“留意”包含着监视的意思,但他不在乎。他现在只想待在这个能让他感到些许安心的地方,跟着感觉走,做点自己能做的事。至于过去,以及将军和 其他人的考量,暂时都显得那么遥远。